吴玉似乎被大姐的威严所慑，在洗头的整个过程中，也不敢出声。
有了吴玉帮忙，吴欣终于能腾出两手，细心地替老太太搓揉有些打结的头发来，搓好了，就用瓢拿起清水冲，冲完一次干净了，又再打上香皂，重新再搓洗一次。
老太太的头发被她一伺候，被洗得清清爽爽的。家里没有电风吹，吴欣便拿起毛巾擦了又擦。
还好现在天气不算凉，这时候的阳光也正好，不热，舒服，吴欣就让老太太坐在院子里，边替她擦着头发，边等着阳光和风把她的头发弄干。
吴玉小心翼翼地站在边上，替母亲洗完了头发之后，她一时无所事事，此时站着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一脸尴尬又期待的样子。
梁影从二姨这副畏惧的姿态马上看出来了，母亲在家在外面镇得住场，这是有历史渊源的。她从过去一直到现在，都是这个家里的主心骨。
张乾也看出了端倪，不由看了梁影一眼。
梁影受到他目光的感应，也回看了他一眼，张乾那一眼的意思就是：你妈一向都是这样吗？
梁影接收到这个信息，微点了下头，那意思说：没错，就是这样。
张乾报之以同情的眼神，梁影则苦苦地一笑。
反正在家里，母亲对她和哥哥都不会给予好颜色，对他们的要求很严厉。
这也是梁影从上了高中之后，开始在外面玩得胡天胡地的原因，这就是叛逆吧？母亲管得越严，她在外面玩得越放得开。如果不这样，她觉得自己会疯了。
当然，梁影这些私底下的动作，吴欣应该不清楚。不是有句话吗？父母因为不了解儿女做的事，所以才会爱他们。
老太太被收拾清爽之后，似乎也能感觉到舒服，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看到吴玉，便问道：
“这位，你是谁呀？来我们家干什么？坐吧！”
吴玉已经习惯了老太太这样的做派，嘿嘿一笑说：“我是你的二女儿吴玉。”
“乱讲，我女儿哪有你这么老？你骗我。”
老太太的记忆停留在了过去，现在的记忆已经被病症给侵袭了，吴欣听了一阵心塞。
在城里见多识广，她也不是没见过老年痴呆症的病人，女儿在电话里说，她还不敢相信，但此时母亲的种种表现，已经让她确信母亲的确是患上了老年痴呆症。
于是她问吴玉：“带妈去看过
病没有？确诊了吗？”
吴玉点点头，说：“去医院看过了，去年爸死之后，她就开始表现得越来越不正常，说话颠三倒四的，我们带她去市里的医院看了，医生说她是老人痴呆症前期。
只是没想到发展得这么快，到现在，我们身边这些人她有时记得，有时不记得，但通常是不记得的时候居多。”
吴欣听了点点头，也没问为什么她们俩姐妹就让母亲一个人住在这屋里，她自己都离家20多年，没有照顾家里，也没有立场来严苛对待她们，便说：
“能不能去找个保姆来陪妈住，给她做个饭什么的，雇保姆的钱我来出。”
吴玉听了，倒没有不自在的神色，因为在小县城里都是这样，老人如果生了这种病，还能自理，家里人不时帮衬着一点就是了，若是不能自理，再商量看怎么办。毕竟谁没有拖家带口，谁不要去赚钱谋生呢？
“妈还没到要人照顾的地步，我们也时不时会过来照看她。”吴玉道。
吴欣一阵无语，心想都这样了，还没到要人照顾的地步？她不由放硬了语气道：
“那要到什么程度才需要人照顾？”
“哎，我回
头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保姆。”一听吴欣口气不好，吴玉就有点怂怂的了。
这都是自小被吴欣吓出来的，她们一向生活在大姐的威严之下，就算隔了这么久的时光，一看到吴欣气势不减当年，当年的畏怯之心便又浮现上来了。
“嗯，妈都这样了，还是请个保姆在身边照看吧，屋子里哪怕家俱她不想换，也要收拾干净一些。这都什么年代了？”吴欣直言不讳地道。
吴玉讪讪一笑，道：“四周围邻居不还这样吗？咱们小地方，哪里能比得上大城市干净讲究呢？”
吴欣叹了口气，说：“你再去烧锅水吧，我给妈洗个澡。”
吴玉这时倒是有点惭愧的样子，老太太的卫生一向也是老太太清醒时自理，除非是看不下去了，她才会出手，否则平时都不会给她清洗的。
吴玉和姐姐聊着现在的事，也不敢问，姐姐这20年来为什么不和家里联系？这时候也没有问这个话题的氛围，她默默地去烧水了。
张乾在这个大姨面前可是大气不敢出，母亲有姐妹情还能说上几句话，他却觉得这个女人身上的气势，算安静地坐在那里，都让人
感觉十分压抑。
张乾不禁有些暗暗同情自己的表妹，她的母亲若是一向如此，表妹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难怪，梁影虽然看上去还比较外向，但是一个人坐着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也会不时闪现一阵阵阴郁。
张乾不想去招惹这位大姨，没想到这时大姨却抬眸看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