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尘!”
他的逼问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明悦快要喘不过气。
自从换到原身这副身体来,唯一真心待她之人,就是云堆。
恨意到极致——明悦紧攥的手心突然松开。
紧皱的眉心一松,她笑靥如花,轻轻拂掉眼角气急的泪水,“杀吧,杀了她,再杀我,悉听尊便。”
谢不尘掐着她下巴,看到她强忍着疼,更是怒气上头,“想死?”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让我说真话,那你的真话呢?”明悦冷笑道:“你真的是忠义侯府世子谢不尘吗?”
谢不尘顿住。
他没料到,这个女人竟然猜到了自己身上!
明悦绝望且愤恨的盯着他,破罐破摔道:“你允许我和你的亲妹妹斗,同嫡母争,甚至从中帮我,丝毫不念亲情,那你又是谁?”
“忠义侯谢清函在朝中立,身为世子的你在外人眼中也应是如此。
你抓岷山上的劫匪,潜入沧州节度使府中偷东西,利用这些东西来做什么,你比我清楚!”
明悦心中那股愤怒再难压制,索性不管不顾的,冲谢不尘吼着,“这些事情,我从未向你细究,你又凭什么来逼问我!”
她将所有一切,一股脑问了出来。
接着……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那股怒气发泄完,明悦瞬间清醒不少。
心狂跳不止,她喘息着对上谢不尘的眼眸。
透着坚决,“你可以要求我将身体完全交付与你,但我的秘密,只属于我,你没资格碰!”
她这般,谢不尘似有些看不懂。
初次见她时,许是放纵,见色起了意。
得了她,又觉得她像一件自己爱不释手的宝物。
她怯懦,他不喜欢。
她反击那些伤害她的人,他作壁上观。
可如今,她陌生,鲜活。
违逆他,却又让他欲罢不能。
谢不尘被她拷问,有一瞬,竟生了愧疚之意。
她说的对。
自己都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凭什么要她和盘托出?
谢不尘阴冷的脸恢复平静,突然慢慢笑了起来,笑意却不及眼底。
明悦警惕看着他,“你笑什么?”
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他道:“若我拿来换呢?”
明悦一愣。
“你……”
“拿我的秘密,换你的秘密。”他倏忽间抬起脸,又露出温泉池边,向她求欢的恳求目光,“可以吗?”
“……”
明悦不知如何回答。
这不是谢不尘能说出口的话。
而她,并不信任他。
“我……”
颈上的力量骤然消失。
只见谢不尘收回手,又变成外人眼中霁月出尘的模样。
一言不发。
推了门离开。
留明悦在原地愣神。
因着靠近窗边,外面的云堆听得不是很清楚。
见谢不尘下了楼,忙过来看自家姑娘,发觉她脸颊还有泪,白皙的下巴处留有指印,气道:“世子真是的,将姑娘你的脸弄成这样,等下如何回去?”
皱着眉很心疼,“等下我去药铺买凝脂膏,给姑娘擦擦。”
见她念叨,明悦笑了笑,“无事,过会儿就消了。”
云堆心里盘算着,鼓起勇气开口,“姑娘,等咱们卖掉那些地榆,得了更多的银子,咱们就偷偷离开,行不行?”
明悦心一酸,摸摸她的头,“那你说去哪儿?”
“咱们就去指月,姑娘不是说过,指月的草原上,全都是牛羊,那草得有人一般高,咱们到了之后,就买好多好多的地和牛羊,当个主财主。”
她这一番描绘,听得明悦偷笑,“那些牛羊谁来放?我可不放。”
见她高兴了一些,云堆帮她擦掉眼泪,“都让我来,姑娘就每日吃羊肉!”
明悦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那可说定了,别反悔。”
“我保证!”
明石被京兆府抓去的消息传回来。
大房夫妇吓个半死。
王氏心有不甘,冲去淮南院找明悦。
刚进院中,就见明悦在檐下闲坐,端着清茶,似是早料到有人来找。
雨天地面泥泞,王氏本就在京兆衙门碰了一鼻子灰,来不及换鞋,便要把脚踏上淮南院院中的石板路上——
“且慢!”云堆喊住她,一脸嫌弃,“你的鞋子上全都是泥巴,弄脏了院子怎么办?”
王氏忍着气,道:“我脱了鞋进来!”
她有求于明悦,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光着脚到明悦眼前,王氏面带讨好,“孩子,你堂哥被抓了!”
明悦故作惊讶,从藤椅上直起身子,“怎会如此?”
“不知是不是明石说错了话,姚大人将他打了板子,关进牢房里了。”
她这个儿子,经常脑子抽筋,说些胡话,极有可能惹恼人家官老爷,才有此劫难。
心里头还有另一层怀疑,那就是——买官一事,很可能是明悦给他们一家设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