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也是当兵出身,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自然知道兄弟们当兵从军是为了啥!若非如此,这一路上,咱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兄弟们处置战利品!
可金陵城不一样,那是唐国的都城,且不说唐主李煜和大大小小几百号文武大臣,都在那里头呆着,就是全天下,可都睁着眼盯着咱们此番南征!咱们若是一时冲劲上了头收不住,万一捅了大篓子,坏了官家的统一大业,那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咯!咱这大帅当的,看着风光,其实心里苦啊……”曹彬唉声叹气道。
众人见他如此作态,都没回应。能在这大帐内站着的,几乎都是人精,没有十足的二愣子,岂会不知道他话中之意。不过曹彬也没说错,此次平定江南,非比寻常,眼看着胜利在望,更出不得岔子。
他们这群人只是大宋武将的一部分,本来能够捞到这次出征的机会,就被其他家里蹲的同僚眼红,若是因小失大,被人抓住把柄,很可能就从人生舞台拜拜了。但是大宋少了他们,朝中多的是人立马就能替代他们出征。
因此实际上,他
们与曹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团体!
“你们知道官家为何让老潘来做这都监的差事?还不是因为几年前老潘平定岭南刘氏之后,安抚当地得当,堪称典范,官家才让他监督着咱们呐!”曹彬一边乜着眼偷偷观察着众人的表情,一边说道。
众人闻言,身子不由一怔,不自觉的向潘美望了一眼。
好家伙,连曹彬都有天子剑在手,这都监潘美指不定要身负什么密旨呢!若是被他暗地里在官家那里告上一状,那这次南征就白干啦!
潘美赶紧朝曹彬欠身回道:“曹帅言重了!你我同僚一场,都是为官家办事,如今又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什么监督不监督的,见外了!潘某决计是与各位同僚同生死,共进退的!”
听到潘美如此表态,众人心里这才放松了一大半,不过举止却谨慎了许多。
“曹帅,我等如今既身在曹帅帐下,定是唯曹帅马首是瞻!您就说吧,该咋办吧!”田钦祚职务比较高,率先问道。
见军中一、二把手这一唱一和的,傻子都知道,再不表态,恐怕接下来的活,自己就没啥份咯!
“我等愿听曹帅
差遣……”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表态道。
“好吧!”见众人终于表态,曹彬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一拍大腿,说道:“既然大伙儿如此痛快!那曹某也就直说了,此番攻打金陵城,人人有份,战后人人有功!所获战利品除小部分外,其余均需上缴,待战后一并分赏!但是须谨记一点,破城后,不可纵兵劫掠,亦或是烧杀奸淫!如有犯者,那可就别怪我曹某拔剑不认人了!”
说完,曹彬一跃而起,抄起墙上的天子剑,拔出一小段剑身,盯着一众将领,表情庄重严肃,充满杀气。
天子剑代表皇帝,一出鞘,必须见血!他可不是李俊文,不知天高地厚,有事没事就随随便便把天子剑拔来拔去玩,还拿剑去砍一个小都头的脑袋!拔出一点稍微吓唬一下众人,达到目的就行了。
虽然这柄天子剑不是什么上古名剑,但是仅这拔出的一段剑身所泛出的寒光,已令众人心有所怵,当然,这其中对皇权的畏惧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以至于现场一片寂静,竟没有人回应曹彬,场面有些尴尬。
“末将领命!”这时候,还是潘美
第一个站了出来,配合曹彬完成了表演。
“末将领命……”一众将领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附和道。
众人嘴上遵从,心中却是苦笑连连。好嘛,这场仗看来是准备白干了,估摸着还得被下面的将士们背地里骂娘!
不过众人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你曹彬不是说所获战利品除小部分外,其余均需上缴么?那这“小部分战利品”的操作空间,可就大了去咯!缴获的战利品多不多,还不是老子们说得算!
想到此,众人心中这才舒坦了不少,看曹彬的眼神也没方才那么幽怨。
其实曹彬又岂会不知自己方才话中的漏洞?他是故意为之!世上哪有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道理?有收有放才能收放自如!他的本意只是为了让众人约束军纪,令金陵城不至于生灵涂炭,他也好给官家一个交代。
远在开封的赵匡胤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曹彬出征前特意嘱咐他依势而定,并没有给他下什么死命令……
“哎呀呀,这心病一除啊,怎滴突然感觉神清气爽,这身子骨,一下子就好了呢?”见大事已定,曹彬也不再装病,
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丝毫没有方才病殃殃的模样。
众人暗中忍不住撇嘴,就你丫这副能上山打老虎的体格,装什么大尾巴狼!
“今日曹某心病已除,心情大好,真想好好喝上一番!可惜军中不能饮酒,曹某就以水代酒,待来日马踏金陵,再与诸位痛饮三百杯!来呀,拿水来!”曹彬装作没看见众人鄙视的眼神,爽朗笑道。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不禁一脸疑惑,敢情这曹大帅连水都已经备好了,就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