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容呆愣了片刻,似是不敢相信,梁英找上门就为着这样一件小事。
她看了梁英一眼,发觉还是那样的眉眼,说起话来还是那样急色匆匆,只是额间多了几根不显眼的银丝。
她顿了顿,扯起嘴角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这么简单。”
“已经不简单了,这种老无赖是最惹不起的,要不是想着你这边路子广,我也不会来找你”,梁掌柜抬头看向华庆轩的招牌,不情不愿道。
“这话说得我爱听,姑且算你夸我了”,沈华容笑了一下。
旋即看向一旁紧张不已的陈氏和柳依依,说道:“你们不用担心,那个黄午仁我认识,之前他托地下钱庄的二当家多番上门,想请我们戏班子去他那热热门市,我一直没应,这会儿正好拿这个当说头,你们在这等我,我回去拿了帖子,陪你们去一趟。”
听到这话,柳依依松了一口气,还好有梁掌柜相助,不然她们这种贫民,上哪能找到好门路搭救她哥呢?
这些日子以来,陈氏和柳文成让她体会到了从未感受过的亲情,她的身份,或真或假,这会儿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家人已经很可怜了,若是柳文成再出了事,估摸着陈氏也活不下去了,那她。。。哎。。。
所以,在来戏园的路上,她就想好了,此事因她而起,若最后就是没有法子,她豁上拿自己换,也要换回柳文成。
至于她,最后是侥幸逃脱还是一根绳子吊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想到这里,柳依依感激地看了一眼梁掌柜。
梁掌柜正在安抚陈氏,察觉到目光,不知所以然,以为柳依依是担心害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害怕,放心吧,既然黄午仁的目标是你,在你去之前,你哥肯定没事的。”
约摸半盏茶功夫,两匹溜光水滑的青骢马稳稳地拉着牛车,停在了华庆轩门前。
沈华容斜倚着窗,掀开一角帘子,“上车!”
几人一路踏风,直奔西市而去。
这一路,沈华容和梁英难得没有斗嘴,在一起讨论了几个搭救方案。
“要我说,直接开门见山让他交出人来,不然我就不去他府上唱戏,让他摆不了这个派头!”
“不可不可,我觉得最好是能悄默声地把人带出来,万一黄午仁不在乎什么派不派头,只想抢依依当小妾咋办?”
“这大白天的,往外带一个大活人,怎么悄默声?”
“你说。。。。。。行不行?”
“你这个法子好”,沈华容和梁英一拍即合。
陈氏因有贵人相助,此刻也和缓了面色,她看了一眼闺女,发现闺女正坐在一旁直愣愣发呆。
她猜想着,闺女多半是吓得。
毕竟先前柳翠花被换亲的事儿,吓得闺女跟她叨咕了好几天,成日讲什么人权,又是婚嫁自由的。
搞不好这会儿闺女是在害怕,怕自己会为了儿子把她许给黄午仁。
真是个傻孩子,她可是亲娘,又曾受过娘家人的磋磨,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孩子也受此苦难呢?
陈氏一边想着,一边拉过柳依依的小手放在膝上,轻拍了两下,小声道:“闺女,别怕,娘是不会做出那种事的,你和你哥,都是娘的骨肉,娘都是一样疼的。”
啊?
柳依依正在思考,把她哥救出来以后,该怎么感谢梁掌柜和沈班主。
突然被她娘打断,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她娘在说什么啊?不会做出哪种事啊?
奇怪。。。。。。
很快,马车在一座宽阔宏大的宅院门前缓缓停下。
“这便是黄府了”,沈华容掀开帘子,一个挑眉,身旁几人跟着望去。
只见一座华丽无比的宅院,周遭被参天的古树包围着,一扇正红朱漆大门,门口用花青石修建了垂带踏跺,顶端门楣上黑底金漆题了黄府天成四个大字,气势逼人。
想到大哥就在这座宅院内身陷囫囵,柳依依一刻也等不及了,两步跨跃下马车。
正准备冲过去叫门,就被沈华容拉了下来,“丫头,你靠后些。”
说完,递了一个眼神,身旁的小厮会意走上前去。
“哐哐哐”,大门被砸响。
“哪伙子来的,报下名号”,一个懒洋洋拖着长腔的声音传来。
旋即,大门打开,开门的人是黄府的门丁,正伸着懒腰哈欠连天。
门丁见了来人一愣,暗道老爷真是好福气,都不用出门抢了,这女人是扎了堆的往门上送。
尤其是打头的这位,长得跟那画册上的女神仙似的,看一眼都要人命那种。
小厮递了名帖上去,开口道:“劳烦这位门丁进去通传一声,华庆轩沈班主造访。”
“什么门丁,我是门长!”,门丁收回视线,怒视着小厮,下一瞬反应过来,脸色一青一阵白一阵道:“什么?!华。。华。。华庆轩沈班主?!几位稍等着,我马上就去通传!”
门丁忙不迭地转身往宅院里面跑去,心想着该死呀,他刚得了黄午仁夸赞,称他颇有眼力见,没想到这会儿就冒犯了沈班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