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看着欲渐饱满的麦穗,很是高兴,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两个多月,麦子就该成熟了。
“哟,那不是玉枝她闺女么?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下地了!”
突然,柳依依耳边传来一阵窃窃声。
她抬头去找,发现不远处有三四个妇人,蹲在地中间拔草,窃窃声就是从她们那里传来的:
“竹林里有毒长虫,她们一家不敢再进去挖地丁子卖钱了,可不就得下地吗?”
“再让她们吃独食,该!”
“之前见她们一家早出晚归,忙忙活活的,还以为干啥营生呢,原来是倒卖地丁子,说来也奇怪,外面那些富户,咋胆子那么大,连地丁子都敢吃。。。。。。”
“估计是咱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不识货,外面那些老爷们见识多,肯定是知道咋样料理才敢吃的!”
“玉枝也是倒霉,好不容易寻了个发财的路子,竟然让长虫给搅和了!”
“哎,要是那些长虫没毒就好了。。。。。。没毒的话,咱们进去挖地丁子,还能顺道抓几条长虫,回来烧了吃,保准香得很!”
“你还别说,刚子他爹也动过这心思,他说有毒也能吃,只要抓回来把长虫头剁了,然后再把肚皮豁开,把里面那个毒囊子去了就行,不过,我没让他去,这万一吃出个好赖可就坏了!”
几人窃窃私语地说着,不想这窃窃声虽轻微细碎,却也能听得清楚。
柳依依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就是长舌妇聚在一起的爱好,东家长西家短,专以嚼弄别人家的隐私和痛处为乐,无聊又可恶。
不过,柳依依不准备与之纠缠,她假装没听见,转身走了。
这种人无非就是笑人无又气人有,与其浪费时间与之争执,倒不如去西山坡子沟看看地瓜苗长势如何了。
不多时,柳依依走到村西一处茅草屋。
外门大敞,她往里看去,只见郇夫子正在院里晒太阳,而华老就在他身边翻弄书页。
茅草屋朴素又宁静,暖阳高照之下,两位老者结伴而坐,颇有种人间再无此般人的感觉。
只是院里不见顾云川,也不知道他是外出了,还是身体抱恙。
“哟,依依,你在这看啥呢?”
柳依依一回头,原来是张氏和柳春雷,见张氏手里提着食盒,她笑道:“大伯娘,这是带着春雷弟弟来给他们送吃食吗?”
张氏点点头:“原本应该早些来,但夫子说,整日除了躺着就是坐着,食量下降,送来的太早,他们吃不进去,我就往后推了会儿才过来,倒是你,怎么有空来这了?”
“这不是闲下来了,没事干,我去西山看看之前种的地瓜咋样了”,柳依依看向柳春雷,朝他抿嘴笑了笑,“小春雷,你娘要进去送饭食,你跟姐姐玩一会儿怎么样?”
柳春雷闻言带着怯意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
张氏朝她努了努嘴,像是怕院里人听到似的,凑到柳依依耳边低语了几句。
随即拉开距离,朗声道:“我带他一块进去就行,西山的路不好走,你可小心着点。”
柳依依笑着点点头,往前走去。
回想起刚才张氏说的话,柳依依忍俊不禁,怪不得柳老太要应承下送饭食的活儿呢,原来全是为了柳春雷。
柳春雷惧人又语迟,这是柳老太的一块心病。
当她得知当日三人中,有两人是郎中,便动了请他们帮柳春雷看病的心思。
但想到诊费太贵,恐怕医治不起,柳老太就想,不如接下这送饭的活,让大儿媳妇带着孙子多去走动。
这样长久接触着,等到熟悉以后,再请华老帮忙诊治,想必他是不好意思要诊费的。
柳依依不得不承认,这小老太太的脑袋瓜是有点好使的。
约摸半个时辰,柳依依在坡子沟底停下来。
自从种下地瓜苗之后,她就没来过几次,倒是她哥来的次数多,还给地瓜苗浇过两次水,加上最初种下时施的农家肥,想必长势不会太差。
这样想着,她三两步爬上了地头。
看着眼前一大片翠绿的藤蔓,柳依依心中所有因竹笋而起的烦闷,全都烟消云散了。
只要管理得当,只消三四个月,她就能吃上粉粉糯糯的地瓜了,届时还用为着钱发愁吗?
有了盼头,接下来一连数日,柳依依往西山跑了好几趟腿,期间还拉着她娘和她哥,去地瓜地里浇了一次水,间了一次苗。
间下来的地瓜苗细嫩,陈氏留下一些,其余的全送去老宅子了。
虽然还没见到真正的地瓜果子,但老宅的人,全都相信地瓜是个好东西了,不说别的,就单蒸地瓜叶吃也是极好的。
洗干净,拌上面粉,上锅一蒸,鲜香软糯又顶饱。
这样自在的过了几日。
这天,柳依依刚睁一眼,便是连绵的春雨,下个不停,连带着原已回暖的天气,也跟着降了温。
柳依依伸了个懒腰,起身穿好衣裳,走到灶间,发现陈氏正坐在门边上,就着外头透进来的一点点亮光纳鞋底子。
阴雨绵绵的天气,那点光亮跟暗沉沉的屋子比起来,不过是一线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