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云影缓动,天边的余晖渐盛,红灿灿地铺满整个院落。
柳文成将灶间里的小饭桌,搬到院里来了,一家人就这么闲坐院里,吃起晚食。
柳依依饿得狠了,直接用饼卷着咸芥菜丝,大口大口吃起来。
柳文成见了,忙把手里的水碗递过去,“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柳依依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又开始吃饼,咕哝不清道:“我中午就没吃饱,回来以后又忙活着淘米还有蒸米,差点饿死!”
说着,又问道:“对了哥,木头砍得咋样了?”
柳文成边嚼边说:“阿爷说约计够了。”
柳依依:“那就好,对了,我跟百味楼的梁婶儿说定好了,酿出来的米酒送去她家,说起来还挺挣钱的,一斤三十文,想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重新建房子了。”
这话一出,饶是正在想事的陈氏,也不禁回了神,忽得反应过来,她只顾着去想闺女终身大事,竟都忘了问问闺女,米酒送的顺不顺当了。
不过眼下,自然是不用问了,一听也是顺当极了,只是避免不了惊讶,“我原以为能挣回买米的钱就不错了,没想到,倒赚了这么多!”
柳文成愣怔过后,舔唇道:“小妹,这酒酿多了,会坏吗?”
柳依依想了想,说道:“米酒的度数低,要是密封得当,估计少说存个四五月,是没问题的。”
柳文成面上一喜,“那还等什么!咱把手头上所有钱,全拿去买米,回来酿酒就是了!”
柳依依叹气,“想的是挺好,但酿酒的容器不够,等明天送货的时候,我看看有没有价钱合适的木桶或者缸子,再买一个好了。”
“要是木桶也能行,干脆不用费那事,不如把钱给你阿爷了,论起木匠活儿,他在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陈氏说道。
柳依依愣了一下,“木桶急用,阿爷短时间上哪去找合适的木材?”
柳文成抬起头来,说道:“隔壁村有木商,咱们把买桶的钱给阿爷,他可以挑选好点的木材,加上阿爷手艺又好,保准比买来的便宜又经用,只是依着之前知照下来的信儿,这两日该交税了,恐怕阿爷没有那么多功夫”
“那么远的路,你大伯二伯他们,不会叫他去上税的”,陈氏说道,“先吃饭吧,待会儿我去问过你阿爷就知道了。”
饭后,陈氏装了几张新烙的大饼,去了老宅。
把木桶的事儿跟柳老爷子一说,柳老爷子立马应下了,“哎,上年岁了,这腿脚不行,走不得远路,上税让老大老二去就行,我在家闲出空来,做点木匠活儿合适。”
“多谢爹了,回头我给您付工钱,您只管挑点好木料,能用的长久”,陈氏笑着道。
柳老爷子抽了口旱烟,“自家活计,要工钱干啥?另外木料现成的,上回暴雨,把村里几处旧屋给冲垮了,我跟着去拾了几根梁上的木头,回来一看,才发现有两根是柏木,柏木硬实还耐腐,箍木桶是正正好的,只不过刷木桶的油料还有箍桶的铁皮子,得使钱买,不过也花不上几个子儿。”
陈氏又是一阵道谢,随后道:“爹,花多花少都算我的,只是依依手头的营生急着用,那木床倒是可以往后稍两天。”
柳老爷子听罢,大概知道这木桶是要用来干啥的了,这些日子,带着酒味的大米汤,他可是没少喝,当即点头应下,还不忘叮嘱陈氏,关于上税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陈氏听得仔细,眼见天色昏暗,这才离开老宅。
夜幕降临,云气收尽。
柳依依累得随便在草床上扒了个窝,就早早歇下了。
因为睡得早,所以第二天,晨曦初露之时,柳依依已经坐上牛车,出发前去送货了。
饶是十二斤米酒,全数送来,仍然被梁掌柜嫌弃了,“丫头,你每日只送这么些过来,实不够卖呀!”
柳依依笑了笑:“婶娘,明天连这些也没了。”
梁掌柜一听便要发急,柳依依连忙又道:“您再耐心等上两日,过了这个时候,我每天至少来送二十斤,再者说,这物以稀为贵,就像之前卖竹笋似的,您压着点卖。”
梁掌柜闻言脸色才得好看,“我惯懂这个,已经压着了,罢了罢了,等着吧,你可得紧着点时间来送啊!”
离开百味楼之后,柳依依去了粮铺。
因着一连两日,她都来买粳米,所以粮铺掌柜大老远看见她,便知她又是奔着自家来的,笑盈盈地同她打招呼,“丫头,这次又要买多少?”
“掌柜的,今天买的多,给我装一石”,柳依依跳下牛车,进了铺子。
掌柜闻言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朝着柳依依笑:“案子上不够,你且等着,我让人去库里头搬。”
等的过程中,掌柜好奇地问,“丫头,你是哪家采买?府上是只食粳米,不食旁的吗?”
柳依依笑道:“掌柜看错了,我非是员外府出身,家里是庄户人,买粳米是做吃食营生用的。”
掌柜释然道,“难怪了!平日多是商户采买粳米,一次莫十斤八斤而已,我见你日日都来,斤两只多不少,还以为是哪家员外老爷,独独喜食粳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