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钦差这话头,明显语气不是很好,似有几分责怪在里面:“你怎知道,本官要来?”
知府早有准备,呵呵一笑,恭谨地说:“山西长治的县令,是下官的同乡。前些日子,钦差大人到山西赈灾,体恤民情,他感动不已。”
“知道钦差要来山东,就修了封书信提前通知了我一声,说钦差大人为民操劳,劳苦功高,辗转了几个受灾的省份也没歇着。直言叫下官提前准备好,给钦差大人洗尘,叫您先好好歇息一下,再顾公干。”
伸手不打笑脸人,知府说的有皮有影的,钦差就是心中有点猜忌也不好说难听的。
车帘掀开,身边的人扶着他下了车,缓缓走到知府跟前:“知府大人有心了。”
“哈哈,钦差大人不必客气,直接称呼下官的名姓就好,下官姓甲名充。下官早已经备好了酒宴,给钦差大人接风洗尘了,请!”
“嗯,好吧,甲大人,请。”
知府这儿盛情溢于言表,可钦差的反应却极为寡淡,脸上笑意,分明是勉强挤出来的。
知府叫人安顿了钦差带来的大队人马,遣散了在门口做戏的百姓,请钦差
入城,路过布告栏的时候,知府随意撇了一眼,差点心脏都被吓出喉咙了。
那布告栏里,竟然还贴着让流民去宁海县的告示。
“钦差大人,您先行几步,下官有点小事要处理,片刻就好。”
“客随主便,本官怎可先行?我便在此等候,有什么事,你速速去处理吧。”
钦差淡淡说道。
“是是是……”
知府连忙快走了几步,到了后头,回望了一眼钦差,见他和他的人都没看这边,就一把将布告栏上的告示给撕了下来,拉过一个邓州衙门的衙役来小声责骂。
“怎么办事的!不是早就叫你们清理了这个?为什么还在这里贴着?”
“诶?小人……小人不知啊……我分明清理了的!”
“放屁!你这也叫清理了,你看这不是叫流民去宁海县的那张告示吗?这东西岂能叫钦差大人看见?你这厮,莫非想害我不成?”
那衙役一脸冤枉,还想辩解,知府却没工夫听他说了,扭头看了眼钦差那边,见钦差依旧没有回头,稍稍松了口气,把手里的告示揉成了纸团,扔到那衙役怀里,瞪了他一眼:“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完事儿,他立刻回
到了钦差身边:“手下的衙役做事不仔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叫钦差大人见笑了。”
“不妨事。处理好了?”
“好了好了!钦差请……”
“嗯……”
知府行在钦差的右侧,没看见钦差的左手对身后的人做了个动作。
钦差身后的跟班见到那个手势,立刻放慢了脚步,到了队伍最后面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队,去往告示牌的方向了。
话说那被训斥的衙役拿着手里的告示眉头皱的飞起:“我分明撕了的,这真是见鬼了,怎么又贴上了?哎?这纸怎么这么新?”
衙役摸了摸纸张的质感,好奇地把告示展开来看,从头读到尾,意思差不多跟先前的一样,让流民去宁海县,说宁海县有钱有粮有地种,只不过落款变了,原本的落款是知府衙门,可现在却成了宁海县秦风。
这跟原来的根本就不是一张!
不过这衙役更摸不着头脑了:“莫非这是宁海县县令自己写的?叫人贴到了这儿?”
“灾荒这么重,他还主动招揽流民去他那?真是疯了……害我挨了知府大人臭骂!”
“不行,这我得收好,回头大人找我算账,这也算是证据。”
衙役把那告示小心翼翼折了几下,往后腰塞。
才塞好了,身后就冷不丁伸出一只手来,悄无声息地把那告示又抽走了,动作轻盈无比,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手的主人正是钦差身边的那个跟班。
仔细看的话,他虽然衣服很宽大,但里面裹着的,却是一个瘦长的身形。
或许因为这人瘦小,他的脚步也轻盈无比,走在沙地上也能不发出一点声音。
拿到东西,他若无其事的转身远离那名衙役,须臾之间就拉开了距离,行止非常自然,好似从来没出现在衙役身后,偷了那张告示一般。
他迈着大步,快速跟上了队伍,从最后面悄然回到了钦差身边,附耳过去:“是张告示。”
他声音细弱,除了钦差,谁也听不见他这句话。
钦差也没转头,不着痕迹地轻轻一点,表示了解了,那人便直起了腰,继续跟在钦差身边如影随形。
“你这登州府倒是不错,似乎没怎么被蝗灾影响到……”
钦差突然开口跟知府搭话:“本官这一路走来,途径陕西,山西,河南一直到山东,这一路上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实在凄惨。蝗灾之害实重。唉…
…”
知府面露喜色,谦虚地自夸道:“蝗灾到我着登州府的时候,也着实严重,铺天盖地。好在本官听从朝廷的命令,提前收割,才避免了损失。”
“今年我登州府各个县城,只要是按朝廷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