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兵屯的路上, 阿弦一直在想当她靠近马儿之时,眼前出现的那一幕。
是耶非耶?真是“吉凶难测”。
正如老朱头所担忧的一样, 阿弦也怀疑此去兵屯,是袁恕己别有用意, 但是阿弦却想错了, 她以为袁恕己是“公报私仇”。
在巷子里她仓皇出手——虽然是被他所逼,但那位毕竟是位高高在上的大人, 更何况别忘了他在军中的诨号是什么。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就算这一次推避过去,以后袁大人自然还有百招预备。
所以倒不如坦然应之。
出了城后,阿弦一直小心谨慎,不时抬头看天,又走了半个多时辰, 天已黄昏。
她稍微松了口气,因为她记得在“幻象”里所看见的虽然是阴天,但却绝不是夜晚。
雷翔又吩咐过先行官后, 打马回来, 见阿弦贴在马背上, 不由笑问:“十八子,是不惯骑马?”
阿弦忙坐直了身子:“让雷将军见笑了。”
雷翔不以为意,道:“你毕竟不是久经沙场的人, 不习惯也是人之常情, 倒是我为难了你。”
阿弦摇头:以她的身份, 雷翔若是不备马匹, 让她随着步兵而行,却也真的是“人之常情”。虽然雷翔也许是怕她步行的话更耽误时间,但他肯如此说,倒也可见重视。
阿弦多看了两眼这位浓眉大眼的副将,问道:“将军跟我们刺史大人是旧交?”
雷翔摇头道:“之前并未打过交道,只是有些耳闻……”
阿弦笑笑,雷翔瞥过来,他心中实则也有话说,正好儿打开局面,顺势道:“其实这几日在桐县,我也对十八子略有耳闻。”
阿弦问:“将军听说了些什么?”
雷翔道:“我听说这番涉案里小丽花那个亲生弟弟小典,被凶手抛藏在曹家枯井数日无人察觉,十八子一进曹府,便立刻找到人了?”
阿弦道:“也是运气。”
雷翔呵呵笑了两声:“可是我详细问过曹家的人,都说十八子是径直奔着那枯井去的,且那凶手招供,此事做的机密之极,除非凶手本人知道。按理说十八子乃是公门之人……”
阿弦道:“大概正因为是公门之人,所以对那些……格外警觉。”
雷翔问:“十八子说的‘那些’指的是什么?”
阿弦本以为他是听了传闻好奇而已,此刻忽见他问的直指症结,才回味过来。
两个人目光相对,雷翔看着面前貌若柔弱的少年,想到临行前袁恕己的叮嘱,片刻的沉默过后,道:“其实还有一件事。”
阿弦只是笑笑。雷翔道:“松子岭那个老参农的女儿,十八子是怎么找到的?”
阿弦呼了口气:“这些旧事,被人传的稀奇古怪,将军何必在意。”
雷翔道:“这老参农常年于山林里走动,若说有人能在那长白山底下的山林里生还走出的话,莫说是桐县……就算整个豳州,放眼找去也是屈指可数,连他也无法从那林子里找到的人,十八子一个头一次去的,竟会找见?”
桐县之西数里外,便是林界,绵延数百里的深山老林,背靠长白山,里面自有许多珍禽异兽,并灵芝老参之类,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山参了,一枝绝好的老山参,传说不仅有延年益寿之效,而且有起死回生之功。
先前边界平靖之时,除了中原许多大州的商贾,连域外的客人们也蜂拥而来收参。
松子岭的黎大,便是个老山客,其妻早早离世,膝下只有一个老年得来的闺女阿兰,含辛茹苦地养大,生得貌美如花,且难得的贤惠,因念父亲年老,便在本村择了个能干的汉子嫁了,同夫君一块儿养家奉老。
如雷翔所说,黎大乃是个积年走山找参的老山农,虽然白山底下的深林地形复杂,他却能凭着多年的经验跟养就的直觉出入无碍,其他年级略轻些的参农不敢入的地方,他亦来去自如。
去年,阿兰为给在田里干农活的夫君送饭,不知为何却误入了林中,眼见天黑却未归,黎大等得知消息,整个村子的人入林中找寻,深入林子过半,一无所获。
因天黑之后林内情形越发复杂,暗中且又有野兽四伏,凶险无比,是以大半数村民退了出去。只黎大跟女婿等几个亲属仍不肯放弃。
但是一连找了两天两夜,都没有找到阿兰,已有人在传阿兰死在林中了,之所以什么踪迹也找不到,不知是被鬼怪还是野兽等吃光了而已。
黎大跟女婿大哭,虽仍是要继续找寻,但心里却已经透着绝望,这林中的复杂险要,没有人比黎大更清楚,阿兰那样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撑得过两天两夜?就算她命大还有一口气,但若还是苦找不到,她也始终是个死。
正在绝路之时,村子里一位年长的老嬷向黎大指了一条明路,确切地说,是提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十八子。
黎大这些走山的人,什么离奇古怪的情形都会遇见,多是信奉神妖怪鬼的,这老嬷年纪近百,从年轻开始,就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巫娘子,哪家的孩童失魂,哪家的女子无端端病重,药石无效的那些怪异“病症”,村民们便来求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