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纸灰冲散,犹如河流肆意,冲屋毁田,面目全非。
遥遥夜色中,依稀传来犬吠的激烈声响。
桌后的人本沉静而坐,霍然起身。
蜡烛的光芒正自摇曳,不料房门被什么陡然撞开,呼啦啦!冷冽的夜风涌入。
“噗”地细微一声,便将烛光扑灭了。
烛影明灭间,那素衣白裳之人已闪身出了房门。
长街。
玄影并未如袁恕己所愿去请“救兵”,它绕着两人身侧呲牙狂吠,狂躁地起落窜跳,却收效甚微。
袁恕己拼命抱着阿弦,用尽毕生之力,却无法将她从原地抱开。
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谁知相争之间,鼻端却嗅到一股血腥气。
定睛看时,不由毛骨悚然!
原来阿弦的腿上,竟莫名地出现几道血痕,伤痕十分新鲜,血珠子尚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砖地面上。
若非袁恕己也算是个经历过尸山血海、性情狠绝的人,只怕已经被吓晕过去。
“小弦子!”他怒不可遏,若是活生生的敌人,他一定要真刀实枪地同对方拼的你死我活,但是现在,却偏偏有心无力,“有什么冲我来,混账们,冲我来啊!”
袁恕己的怒喝对于厉鬼们来说毫无影响,得了阿弦一句“来吧”,群鬼就好像得到了邀请,禁制全退。
对厉鬼们而言,就宛若美味可口的食物放在眼前,毫无防范,每一只鬼都想来尝一尝。
阿弦听见袁恕己的怒喝,也看见了鬼怪们因为狂喜而越发狰狞的姿态,阿弦试着环顾周遭,却看不见老朱头的影子。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一声略有些稚嫩的尖叫,有人道:“滚开,滚开!”
一道略显清瘦的影子从远处飞快地跑上前来,又叫:“十八哥哥!”
阿弦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却记不清是谁。那少年奔上前来,也不知怎地,有几只撕咬的最厉害的恶鬼居然流露出几分惧意。
少年上前扑打:“万佛随身,群邪避退,避退!”声音颤抖,眼中恐慌而焦急。
阿弦终于认出了这是谁……那个叫“小典”的少年。
听说在他养好了身子之后,就在城内落脚,前些日子还在善堂里见过,他跟着英俊、同安善他们在一块儿读书。
阿弦浑浑噩噩,心想:“难道他也能看见那些东西吗?”
却又听见小典叫道:“我不怕你们,十八哥哥也不要怕!走开,不许你们伤害他!”他举手,居然准确地打在一只厉鬼的头上,可惜似螳臂当车,并没起什么效用。
阿弦看的分明,但对袁恕己而言,这一切可真是诡异之上更添了一层诡色。
他当然认得小典,然而……一个古怪的孩子如阿弦已经罢了,如今竟似又多了一个能见鬼的孩子?
可是小典的这番举止,却提醒了袁恕己。
他忙道:“小弦子,老朱头并没有死,他只是病了在苦岩寺!苦岩寺里一位挂单僧人……”
“苦岩寺”,“挂单僧人”这些字眼跃入耳中,阿弦忽地有了几分清醒。
恍惚中,似有一阵梵唱从心头掠过。
大悲大伤,起起落落,外加群鬼绕身,让阿弦糊涂了:“伯伯没有死?没有死?没……”
一线生机念起,她的手动了动,微微挣扎。
袁恕己看在眼中:“是,没有死!好端端的呢!”
阿弦道:“可是、可是我……”先前见过老朱头的种种,因此刻神志昏沉之故,也有些模糊。
正在生死相争之时,远远地听见有人唤道:“阿弦。”
人还未到,声音先传了过来。
与此同时,袁恕己忽然觉着怀中抱着的阿弦一轻!害得用力过猛的他几乎往后跌了出去!
朱家,清晨。
阿弦像是做了一个漫长而凶恶的梦。
她醒来之后,第一个看见的,是高建放大的脸。
阿弦眨了眨眼,并不说话。
面面相觑,高建脸上却露出惊喜交加的笑:“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阿弦转头看看四周,发现自己竟是在东间之中,此刻并未点灯,屋内光线明亮,竟已经是白昼。
阿弦道:“我……你……”她想问的有很多,但是却又不敢。
幸而高建是个嘴快的人:“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还好醒了,就算是担心朱伯伯,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呢!”
阿弦道:“伯伯?”
高建道:“可不是?虽然说伯伯的病来的急,但是毕竟有苦岩寺的大师父,你又怕什么?我记得当初你戴着的那个东西……岂不是也是那大师父给的?伯伯有他照料,定然无事。”
阿弦茫然,却又一震,似想起什么:“伯伯,不错,苦岩寺的师父……”
她仿佛于无边黑暗中发现了一丝萤火之光,翻身坐起,惶惑的双眸中,那一点萤光在内晃动,又看高建:“当、当真?没骗我?”
高建道:“当然啦,我骗你是小狗儿。”他忽然低头看看玄影,“我可没说你啊玄影。”
玄影不睬他,只是望着阿弦。
阿弦却已经翻身下地,高建忙道:“你干什么?”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