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怒之中, 阿弦听到隐隐地狗叫声。
起初还有些不信, 然而那叫声越来越近,终于, 就在阿弦睁大的双眼之中,出现那最为熟悉的一道影子。
阿弦大叫一声,放开贺兰敏之跳了起来。
“玄影!”惊喜太甚, 阿弦拔腿往那处跑去。
而就在前方的路口上,那影子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掠了过来,玄影边跑边汪汪大叫。
背后贺兰敏之慢慢坐起身来,他扫了一眼袖子上沾的尘灰, 却来不及理会,又抬头看去。
就在他眼前,阿弦微微俯身张开双手,而玄影用力一跃, 跳到她的身上!
它来的太快,阿弦几乎被撞倒, 她顺势后退两步, 跌坐地上,却蛮不在乎地, 却兀自抱着玄影不肯撒手。
欢喜来的太过突然, 阿弦忍不住尖声大叫。
玄影贴在她的脖子上,伸出舌头用力舔她的脸, 喉咙里发出低低地呜鸣声。
阿弦坐稳身子, 捧着玄影的狗头:“你没事, 太好了!”又抱着在玄影毛茸茸的头上蹭了会儿,才又细看。
却见玄影目光润亮,毛色水滑,黑缎子一般,不像是流浪困饿过的模样,但……
阿弦笑容收住,这才注意到玄影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看着极为名贵的项圈,看着黄澄澄地,上头仿佛还镶嵌着珍珠,翡翠等物。
但这震惊不过转瞬,因为阿弦发现那项圈往上、玄影的脖子上竟似受了伤,只是因为毛色深黑,看着并不明显。
她惊心之余,猛地坐直了身子细查,果然发现是带着伤的,却不像是被人打的,而似是被什么磨破了,幸而不算太重。
阿弦心疼地打量着:“这是怎么留下的?”
玄影却将鼻子拱在阿弦的手心,舔个不停。阿弦满心怜爱,摸摸它的头:“乖玄影,你先前是在哪里?是不是跟阿叔一起呢?”
才问了一句,就听见身后有人道:“喂!”
阿弦回头,惊见是贺兰敏之从地上爬了起来,正冷冷地盯着她。
只顾沉浸在跟玄影重逢的喜悦中,竟忘了后面还有一条毒蛇。
阿弦这才反应过来,忙也跳起身,她飞快地掂量了一番现在的形势,便对玄影道:“玄影,咱们快跑。”
还未说完,她已经拔腿往前就跑,玄影盯了贺兰敏之一眼,也随着她狂奔而去。
贺兰敏之想不到她竟会当着自己的面儿就敢跑的无影无踪,试着追了一步,又停下来。
贺兰敏之凝视阿弦逃走的方向,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被她弄皱的衣裳以及上头的尘灰,起初是满面冷然怒意,可看着看着,忽然不知怎么,怒容转作笑意。
最后他竟笑出声来,道:“有趣,哈哈……有趣!”大袖挥舞,往马车旁走来。
敏之随车的那些家仆们其实早看见阿弦跟敏之动手,但一个个只远远地站着,惶恐畏惧而已。
他们虽有心上前救护,但偏生深知主子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生怕擅自动手反而触了逆鳞,因此都垂首站在原地,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众家仆因不敢抬头,自不知敏之神情转变,但听耳畔是敏之哈哈大笑了几声,听着却不像是个不善之意……
君心如天际云气变化,无法揣测,不知如何。
且说阿弦带着玄影逃之夭夭,一口气奔过了两条街,见背后并无追兵,才稍稍放慢了脚步。
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并没走错,阿弦才扭头对玄影道:“我找到陈大哥了,咱们要快些去京兆府,把陈大哥接出来……他之前说要跟我一起走,我也觉着这长安实在太诡异了,我们要尽快离开。”
玄影静静听完,“汪”了一声。
阿弦心有所动,停下来握住它的狗脸:“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生怕那个贺兰公子对你跟阿叔不利,幸而老天保佑,你好端端地回来了,现在就不知阿叔的下落了。你没跟他在一起吗?”
玄影“呜”了声,阿弦叹了口气:“若阿叔当真是崔天官,他回到了长安,应该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吧?……但贺兰敏之曾用陈大哥要挟我,李家又派人要截杀我,我怕陈大哥有危险,还是先跟他一起逃走的好,回头再细细查探阿叔的下落,你觉着如何?”
玄影“汪汪”叫了两声,阿弦下定决心:“那好,就这么办。”
长安,京兆府。
养了数日,陈基身上的伤正迅速愈合,同时让他极为意外的是……居然有不少人来探望他。
按照常理来说,公开惹怒了李家的人,多半就是个必死的下场,也基本上是万人避退不敢近前,生怕牵连己身。
何况陈基先前在京兆府中做的是最卑贱的杂役一职,被人冷落忌讳,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可自从他被移到内堂养伤后,前来看望慰问的人便纷至沓来,除了些平日里看着脸熟的捕快等人,竟还有些参军,户曹,等薄有官职的人物,平日里正眼也不会看陈基的人都来了不少。
这其中却有几个原因。
第一,虽然多数人都忌惮李义府的权势,但众人心中对于李家乱法妄为的种种行径却也是深恶痛绝,所以看到有人出头跟李家对着干,他们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