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本正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 一时之间又不能确信是谁。
当这人突然闯入厅内将阿弦抱起的时候,他终于看清楚了, 那独一无二的风姿,长安城也只有一人。
“你!”许敬宗惊地抬手, “崔玄暐?!”
这来者双手抱住阿弦,回身垂眸,并不看许敬宗,反像是静静地看着怀中阿弦。
就算是在有些阴森的厅内,这张脸却仍是明静端正。
虽然低着眼皮,却仿佛有落落清辉常在眉间, 让人一见心里也仿佛即刻清朗起来。
这人, 自然正是崔晔。
许敬宗说罢, 崔晔道:“玄暐贸然而来, 只因情势紧急。冒犯之处,许公怪责, 我改日领受。”
他抱着阿弦向着许敬宗微微欠身, 举步欲去。
许敬宗目瞪口呆之余叫道:“且慢, 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跟这个小子到底有何干系?竟为了他行如此无状之举!”
崔晔道:“这个孩子唤我阿叔, 且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就算将性命偿还他,也是理所因当的, 许公觉着如何?”
许敬宗虽知道阿弦跟崔晔有些牵连, 却不想竟是如此关系匪浅。
本来崔晔生性冷清淡泊, 按理说绝不会为了哪个人做出深夜闯入朝臣府宅的荒唐之举,但偏偏他竟做了,实在令人骇异。
且竟来的如此之快,态度又是如此一反常态不由分说,一时叫许敬宗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应付。
正在这时,更加叫许敬宗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夜色里忽然传来几声激烈地犬吠!且仿佛是在府内。
许敬宗心中急躁异常,无处发泄,随口骂道:“又是哪里来的野狗!”
话音未落,厅门处就有人连滚带爬地进来,惊慌失措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周……”
许敬宗道:“说什么?”
那人只来得及说了句“周国公”,身后一道黑影窜了进来,“汪汪汪”一连串的乱叫,扑到崔晔身前,在阿弦身上乱嗅。
崔晔本要抱着阿弦出门,蓦地听见这一声,眉峰微动,就站住了。
间不容发之时,门外又有个声音冷冷地响起,说道:“我以为是谁这样大胆,敢动我的人,没想到果然还是中书令不拘一格胆气旺盛。”
许敬宗正因那声“周国公”而胡思乱想,可现实容不得他细想,最坏的一面儿已经出现了。
那人已走了进来,——这人跟崔玄暐的出现不同,众人看见崔晔现身,都觉着心头也为之清朗。
但此刻的这人,却给人一种艳厉到不能直视、甚至慑人的感觉,就算是幽暗的夜色也掩不住那种过分的张扬明艳。
此人却正是周国公贺兰敏之。
对许敬宗而言,一个崔玄暐已经令他觉着棘手,但毕竟两人官职自有高低,以他的资历,若要认真拿捏对扛起来,未必不能略占上风。
可如今多了个贺兰敏之,就不只是棘手这般简单,而是头大。
贺兰敏之的身份太过特殊,性情又无常。之前李义府威风尚在的时候,同许敬宗两个背地说起此人,尚且一副不敢招惹的口吻,何况如今正面对上。
许敬宗勉强镇定,干笑道:“今晚却是怎么了,深居简出的崔天官陡然光临,为何连周国公也都来了?二位可是约好了的?”
敏之已看见崔晔,目光下移看向他怀中的阿弦。
当看见阿弦人事不省脸如雪色的模样,两道浓眉皱起。
他竟将许敬宗的问话置若罔闻,反而三两步来到崔晔身旁,低头仔细打量阿弦,并未发现什么外伤。
崔晔却仍冷冷静静道:“阿弦伤着了,事不宜迟,请周国公许相爷恕我失礼。”
他略微欠身抱着阿弦,往外而去。
贺兰敏之本要喝止,不知因何又未曾,只回首看许敬宗。
许敬宗本也要唤住崔晔,但看敏之不曾开口反而回看自己……许敬宗便并未出声。
直到目送崔晔出厅,敏之才对许敬宗道:“许大人,你装什么傻,当初李义府想要对小十八伸手的时候,我就已经明告诉他了,你跟他好的那个样儿,难道会不知内情?我为什么来,这还用多此一举地问?”
他的话直白而不留情面,许敬宗却只呵呵笑了两声:“那件事我自然听说过。但是今晚上……国公却是怎么知道他在我府上?”
敏之道:“小十八是我的人,他在哪里,我时时刻刻都有感应,怎么会不知道?你三番两次的问我这个,是心虚什么?”
许敬宗道:“周国公说笑了。我有何可心虚的,今夜原本是这十八子来到我府上,忽然一言不合就将我挟持住,老夫脖子上就是被他所伤。”他微微转头,展示自己颈间伤处。
敏之淡淡扫了一眼,又看在场众侍卫都全须全尾不曾有伤损,哼道:“以小十八的身手,如果有心要行刺你,断不可能只伤你这么一点儿。”
许敬宗啼笑皆非:“周国公,你莫非觉着老夫在说谎?还是嫌老夫伤的不够重。”
敏之笑道:“我可并没这么说,只说另有隐情。”敏之看着地上的虞氏,“此女是谁?”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