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再想不到, 袁恕己竟会“从天而降”似的出现面前。
突如其来的重逢几乎让她手足无措,又听了袁恕己的这一句“只要有心”, 才笑道:“果然不愧是大人,总是比别人要厉害些。”
袁恕己含笑凝视, 无法移开目光:“怎么,不让我进去坐一坐么?还是说你屋里头有人?”
话一出口,猛然心惊。
这句对他而言本是极平常的玩笑话,何况以前也同阿弦开过诸如此类的玩笑。
但这会儿……因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男孩子,所以这玩笑在袁恕己心头变了味,自觉“唐突”了眼前人。
阿弦却浑然不知, 反而笑道:“屋里头没有人, 多半有几只鬼, 你敢不敢进来?”
袁恕己暗中松了口气:“那就劳烦你帮我介绍介绍了。”
阿弦哈哈大笑, 玄影也高兴的蹦来跳去,迫不及待地跃入门内。
袁恕己迈步进内, 扫了一眼这院落。
却见比在桐县的那朱家小院还要逼仄些呢, 而且……更缺乏些热闹温馨的人气, 在这种临近年下万民欢腾的气氛中,甚至还透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凄凉。
阿弦似也察觉了, 故意道:“这两天我忙得很, 也不知道大人你会来,你吃过饭了吗?”
袁恕己道:“我吃过了, 你呢?”
阿弦道:“我也吃了。”路上买了两个饼子, 给了玄影一个, 她自己吃了半个,剩下半个还在桌上。
袁恕己进了门,见屋子简陋,凉气森森入骨,也早瞥见了那剩下的饼子,却并不说话,转头看着左侧的卧房:“你睡在哪一间?”
阿弦道:“就是那间。”
趁着他掀帘子打量的时候,阿弦忙把桌上的饼子拨到地上,示意玄影。
玄影倒也机灵,上前叼起那饼子,跑到门口趴着吃了起来。
袁恕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小弦子,你一个人住?长安的房价太贵,你居然能住这样阔朗的屋子,哪里发了财不成?”
阿弦抓了抓头,只得也跟着走了过去,钻进帘子看的时候,一怔,原来他竟躺在自己的床上,似乎十分惬意。
阿弦道:“原本是跟大哥一块儿的……”
“陈基?你终于找到他了?”袁恕己动了动身子,转头看她:“那现在呢?”
阿弦道:“大哥……找到了合适的差事,高升了,所以他搬了去。”
袁恕己“哦”了声:“可惜了。”
“可惜什么?”阿弦问。
袁恕己笑吟吟地看着她:“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他竟不要了。”
阿弦只当他是在说房子,叹了声:“我也觉着这里很好,但大哥不喜欢,阿叔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我就替大哥高兴罢了。”
袁恕己听到“阿叔”,才翻身坐起来,眼里透出警惕之色:“英俊先生?”
自从进了长安,“英俊”这个名字仿佛已经成为历史,阿弦笑道:“说起阿叔,我也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大人呢。”
阿弦是下厨苦手,不必说吃食,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
幸而袁恕己随遇而安,并不挑拣,随意坐在堂下,听她将来长安的一路所遇、以及英俊并不是自己的亲阿叔,他其实就是崔玄暐的事尽数说了。
袁恕己听罢,并不见格外惊异。
他回想“英俊”的容貌行止,笑道:“我早觉着他的气质不是你们家的人,当初朱老伯还信誓旦旦说他们长得像呢。”
又怕提到朱伯阿弦伤心,袁恕己话锋一转:“唉,可知我先前还在想你为何没跟他在一块儿?原来他就是崔天官,嗯……意料之外,却又理所当然……那样的人物……”
阿弦道:“阿叔本来想让我跟着他的,只是我并没有答应。”
“好生古怪,”袁恕己笑意荡漾,“之前你不是跟他寸步不离的么?难道只是因为身份跟门第的原因?”
袁恕己知道阿弦体质特殊,也知道英俊对她的意义非凡,忽然听阿弦说没答应跟着英俊,就仿佛听见那想吃肉的老虎偏偏把嘴边的肉食吐掉了一样。
但对他而言,这却是个好消息。
阿弦道:“因为我应承了别人。”
袁恕己诧异:“你应承了跟着别人?是谁?”
阿弦道:“是周国公贺兰敏之。”
就好像有人迎面给了他一拳,袁恕己的脸色十分精彩:“贺兰……敏之?”
阿弦点头,袁恕己脱口道:“是贺兰敏之逼你的?”
“不是,”无法将自己曾因陈基的前途而同敏之做交易一节说出来,阿弦道:“我自个儿选了他。”
袁恕己更加磨牙道:“岂有此理!那还不如跟着崔晔呢。”
阿弦一愣。
袁恕己咳嗽了声:“你、你虽是头一次进长安,可你难道没听过周国公的名声、名声不佳?”
阿弦心想:“何止是名声不佳,人更是难以应付的很。”
但这条路她一开始就选错了,而且注定不能回头,对她自己来说倒没什么,只怕又无端牵连到陈基。
阿弦决定打肿脸充胖子:“其实也并没有外头的人传的那么夸张,周国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