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晔前去拜见母亲卢氏, 正走间,迎面是二弟崔升走来, 向他行礼道:“大哥。”
崔晔点头道:“你回来了。”
“是。”崔升见他神情淡淡地,上前一步道:“哥哥, 既然已经找出了那散播流言的奴才,不知要如何处置?”
崔晔道:“尚在考虑,你有什么意见?”
崔升道:“按理说,这样反叛主子的混账东西,再也留不得,还要以儆效尤, 将他即刻杖杀就是了。”
崔晔不置可否。
崔升见左右无人, 却又低低说道:“但是大哥, 这件事有些古怪, 我们家里向来家规严禁,从不曾出现这样吃力扒外的反叛, 何况我也查过, 那邱五小子素来勤恳胆小, 无缘无故怎么会忽然不知进退空口嚼舌?”
崔晔听到这里,因看向崔升:“你觉着如何, 直说就是了。”
崔升把心一横:“我觉着是有人不怀好意!”
崔晔不语, 崔升道:“此事该再查下去,兴许可以从邱五口中找到线索。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崔晔沉默, 崔升最怕的就是他的沉默, 虽然一个字也没说, 无形中却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覆压窒息之感。
崔升不禁道:“哥哥,莫非我说错了?”
崔晔唇角一动,似是微笑之色,却是稍纵即逝,又归于不苟言笑清正之色——崔升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此刻前头一名侍女来到,行礼道:“夫人听说大爷回来,请过去说话。”
崔晔略一点头,那侍女去后,崔晔迈步将走,又看向崔升道:“你在刑部并未白呆这许多日子,你说的没有错。”
崔升正满心忐忑,听了这句“赞赏”,顿时“受宠若惊”。
崔晔却又道:“你说的虽不错,你想做的却是大错了。”
崔升愣住,脸上笑容陡然收起,正要再问,崔晔却已经负手去了。
崔晔来至后宅,其母卢氏却正在太夫人房中,侍女便引崔晔入内。
室内寂静无声,崔老夫人在上,卢氏陪坐下手,见崔晔入内,两人都转头看来。
崔晔行了礼,老夫人赐座。方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今日回来的又比先前要早。”
崔晔道:“是,才过了年,并不算太忙。”
老夫人笑道:“我难道不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是因为你媳妇的那些流言蜚语,你怕她心里不自在,特意早些回来陪着做做样子,也好堵那些有心人的嘴,是不是?”
崔晔垂首。
“但你身子还在调理中,本该在家里多休养些时日,偏着急回部里去,如今趁着这个机会,略多休一休也是好的。”老夫人说着,看向身侧卢氏:“你先前不是还担心么?如今他来了,你自个儿直接问他就是了。”
卢氏答道:“是。”
卢氏转看崔晔,略一犹豫:“晔儿,如今此事已传的满城风雨,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法?”
崔晔道:“母亲放心,自古谣言止于智者。”
“话虽如此,但如今闹得沸沸扬扬,府中亦被牵连,且此事毕竟乃是丑闻,烟年又是你的妻子,被人指指点点……你难道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崔晔道:“其一,这并非烟年的错。第二,我相信烟年 。”
卢氏的眼神从忧虑转作欣慰:“晔儿,你当真如此想?若你心有芥蒂,或许,我跟老太太会为你做主……且烟年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明白的。”
崔晔摇头道:“出了此事,只能怪崔府中护佑不力而已,若将罪过都推在烟年身上,甚至因此同她割裂,这种行径乃是卑鄙小人的所为,甚是可笑。”
卢氏虽然被“冲撞”了几句,但心里却是高兴的,几乎忍不住唇边的笑意。
当下不再说话,只站头看向崔老夫人道:“还是您睿智明见,我竟是个井底之蛙,眼见只有方寸,什么也不明白只是瞎操心而已。”
崔老夫人道:“倒不是瞎操心,你只是关心则乱而已。毕竟一个是你的儿子,一个是你的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不对?”
卢氏脸上笑意一僵,垂头笑道:“最主要是因为他们两个天作之合的,若有个万一,未免叫人可惜。”
崔老夫人道:“世间的事也难说。”
卢氏就不说话了。
直到此刻,崔老夫人才看向崔晔,道:“你如此选择,早在我意料之中。只有如此,也才是我崔家的二郎所为,敢认敢当,心胸宽广坦荡,绝不会怯懦无知到推一个妇人出去顶风冒雨。你做的很好,是大丈夫该有的行止。”
崔晔道:“您训诫的是。”
崔老夫人道:“只是,你有此心当然是最好的。但夫妻相处,恐怕不仅是‘公事公办’而已。”
卢氏忍不住抬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却继续又道:“纵然你嫌我啰嗦,我也是要说。你既想夫妻同心,也要力气往要紧的地方使才好。烟年受了这场无妄之灾,甚是可怜,你既然有心早些休班回来,不如也趁机多陪陪她,不要总是在书房里,撇她一个人独守空房,我跟你母亲可是盼着抱儿孙的。”
崔晔道:“是。”
卢氏缓缓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