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一辆华贵气派的楠木马车自朱雀大街拐过, 缓缓停在周国公府门前。
众侍女上前, 小心扶着车上之人下车,却见美人身姿窈窕, 顾盼生辉, 正是魏国夫人贺兰氏。
贺兰氏轻摇团扇往内而行, 一直走到里间堂下也不见贺兰敏之露面儿。
贺兰氏左右看看,随口问那些侍女们道:“殿下呢?”
侍女们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躬身垂头, 有些吞吞吐吐道:“殿下、殿下正在午睡。”
“什么时候了还午睡?”这会儿日过正午, 已到申时, 贺兰氏笑道:“怎么成亲了反而更懒了。”
侍女们无言以对。
贺兰氏却熟门熟路地往内而去。
国公府这些人想拦着却又不敢, 面面相觑,悄然跟上。
贺兰氏行过廊间,还未到敏之卧房,就听见一声笑遥遥传来。
依稀是敏之的声音,道:“我就爱你这假正经实则……的样儿……”
贺兰氏心头一震,陡然止步。
团扇在脸上轻轻一遮,魏国夫人笑着摇头:“我当怎么有闲心睡觉呢, 哼。”
此时那边儿门扇开启, 云绫带人入内伺候去了。
贺兰氏对国公府底下侍女道:“去告诉周国公,我来了, 在前头等他。”自己转身离开。
魏国夫人回到堂下, 桌边坐了。
有侍女起了冰鉴, 取了冰出来,捣碎泡在甜酒之中奉上,又有两个侍女在背后为她打扇。
贺兰氏喝了两口冰酒,兀自连声叫热,又催问贺兰敏之如何还不出来。
等了足两刻钟,贺兰敏之才姗姗露面儿,像是新沐浴过,发丝还是湿的,脸上却依旧淡红未退,越发显得艳若桃花。
魏国夫人斜睨一眼,哼了声,也不说话。敏之在她对面儿坐了,一撩垂着的头发道:“大热的天儿,你不安分纳凉,往外头跑什么?”
魏国夫人才道:“怎么,打扰了你的好事么?”
敏之笑而不语,自己也拿了盏冰酒,仰头一饮而尽,才满意地长吁了一口气:“爽快。”
贺兰氏见他淡淡地,皱眉叫道:“哥哥!”
敏之才笑看她道:“好了,你特来找我必是有事,到底怎么样,快说就是了。”
贺兰氏皱眉,挥手示意身侧的侍女退后。
待堂下再无他人之时,贺兰氏挪到敏之身旁,握着他的手臂道:“哥哥,你可要帮我!”
敏之道:“做什么?”
贺兰氏微微迟疑,又摇了摇他的手臂:“又没有外人你装个什么!帮我坐上那个位子呀。”
敏之不语。
贺兰氏撒娇道:“哥哥!”
敏之转头看着她,沉声道:“我劝过你多少次,你总是不死心,你想要在后宫里安生度日,那倒无妨,只是别去觊觎那个位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姑母是何等心性……”
贺兰氏一急,不由提高了声音:“哥哥,你怎么不帮着我,反总说这些丧气话。”
敏之道:“我说的不过是实话。”
他望着面前娇艳如花的美人,忽然叹道:“阿月,不是我不帮你,你这样无异于玩火,你看看后宫里除了她跟你外,还有哪个妃嫔得宠过?难道后宫里没有比你更美貌的女子?”
贺兰氏微怔,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敏之道:“我的意思是,纵然你年轻貌美,但后宫之中,有的是比你更年轻貌美的女子,但她们却都碰不到陛下的身,你以为是什么缘故?是她们不够美貌聪明?当然不是,因为她们都不如皇后聪明罢了。”
贺兰氏心下很是不服,气急恼怒道:“她们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比?”
敏之笑道:“她们的确算不上什么东西,但是妹妹……你知道为什么她们无法伺候陛下,而你却能在陛下身旁吗?”
“因为我……”贺兰氏打住,哼道:“因为陛下喜欢我,不喜欢别人!”
敏之道:“就算陛下喜欢你,但你也得有这个命接近陛下。我记得先前陛下也曾宠幸过几个不知名的妃嫔,却都很快地又销声匿迹了。那些自作聪明想跟皇后一较高下的……悄无声息地不知没了多少!之前废后跟萧淑妃的下场,你难道没听说过?”
贺兰氏咽了口唾沫。
敏之又道:“而你,之所以能被陛下宠爱而安然无事,你觉着是为什么?因为皇后是咱们的姑母,不管她是念在一丝亲戚情分上也好,还是有别的企图也好,——这就是你能独得陛下恩宠的最大原因。”
许是天热,贺兰氏觉着体内一阵燥热难耐,哪里有耐性仔细品味敏之这些话。
因为年纪小,从来又娇养着不知世事。
进宫之后又很得高宗宠爱,魏国夫人的性情越发娇纵,心高气傲。
对于皇后对付昔日废后跟萧淑妃的手段,贺兰氏虽隐约听闻,但毕竟对她而言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儿,到底有些遥远。
何况武后从来对她又甚“好”,贺兰氏仗着是得宠的小辈儿,几度言语顶撞之类,武后都极好脾性地,视而不见,从未对她疾言厉色过。
久而久之,贺兰的心目中,武后只是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