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云绫偷偷探望阿弦的时候, 曾说起白日里被那番僧害死过一个丫头。
当时阿弦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现在却已经明了, 连同玄影受到惊吓的原因也都知道了。
——异鬼附身, 对寻常之人伤害极大,一般的躯体受不了那股阴寒, 故而侍女很快暴毙。
休说异鬼, 就算是普通的鬼魂, 常人也是承受不起的。
周国公之所以盯着阿弦,正是因为阿弦的体质异于常人, 不会格外排斥, 也不会发生忽然“身死”的情形。
天色将明, 雨声淅沥。
室内虽还点着蜡烛, 但薄薄地晨光透窗而来, 眼前所见的所有便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阿弦瞪着面前熟悉的容颜,嘴唇颤抖,终于失声叫道:“阿叔!”
她想也不想,张手将人抱住,也不知为什么,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在榻前的人, 的确正是崔晔。
被陡然抱住, 单弱的身子投入怀中,那毛茸茸地头一下子撞在他的胸口, “砰”地一声。
崔晔有些微怔。
之前崔晔本是悄悄来的, 正在外间跟袁恕己密语。
说了片刻, 便听到里间儿玄影呜呜然。
袁恕己还道:“小弦子说玄影受惊了,也不知是怎么……这会儿大概也做噩梦呢,别把小弦子吵起来才好。”
却又哪里知道,做噩梦的不仅是玄影,还正有阿弦。
袁恕己毕竟不放心,正要入内看一看,就听阿弦大叫了声。
此刻袁恕己看着阿弦抱紧崔晔,担忧之余,心里又有一丝异样之感。
然而不仅是阿弦,连一并醒来的玄影也挣扎着往他身边靠了过来。
袁恕己只觉匪夷所思,不由“哈”了声。
崔晔闻听这声,迟疑举手,在阿弦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好了,没事了。”
不说则已,阿弦听着这一声,泪流的更急,无声打在他胸前衣上。
玄影抬头仰望面前之人,喉咙里也发出委屈地呜呜咽咽。
还是袁恕己开口:“你们这一人一狗的这是在做什么,像是我虐待了你们一样。”
阿弦止泪,却忍不住抽噎。
崔晔道:“真的做了噩梦么?是怎么样?”
将他松开,阿弦举手擦了擦眼中的泪,又仔仔细细将崔晔打量了一遍,确信是他无误。
阿弦哑声:“昨晚上……阿叔去了哪里?怎么那么久没有消息?”
崔晔沉默。
袁恕己则笑道:“没有办法,我原本也不想承认你,是贺兰敏之先透露了口风,然后小弦子自己也猜到了,其实你该知道,就算你不露面不出声,她也总有法子知晓。”
阿弦想到昨夜在周国公府他的举动,道:“阿叔原本不想我知道是你?”
“知道瞒不过你,这个本没什么,”崔晔向着她微微一笑:“……至于昨夜,我另有一件事,所以才迟了回部里。”
阿弦想到那场狭路相逢,忙抓住他的双臂:“那个番僧有没有伤到你?”
崔晔道:“并没有。放心就是了。”
阿弦心里总不踏实:“当真么?”
袁恕己道:“若不是真,他如何会好端端地就在眼前?”走过来,把阿弦的手从崔晔臂上拉开,“你手上有伤,自个儿小心点,别到处乱摸乱碰,留神伤口又裂开了。”
话虽如此,他自个儿却握着阿弦的手腕,借着打量伤口的机会,翻来覆去把那只手看了几遍。
崔晔在旁,并不做声,只对阿弦道:“可还要再睡会儿?若是不睡了,我有话跟你说。”
阿弦忙道:“阿叔要说什么?”
崔晔道:“你稍微整理整理,我跟少卿在外间等你。”
阿弦一夜和衣而眠,只是这件衣裳因是袁恕己临时给她找来的,未免有些不合身,只匆匆地扯了扯领子衣襟,便跑了出来。
袁恕己因见她醒了,便出外叫侍者前来,准备茶饭等。
崔晔看着她憔悴的小脸,按下心头其他言语:“周国公为何要囚禁你?你可知道?”
之前袁恕己也曾问过这话,阿弦不愿让他替自己担心故而未曾告诉。
此时听崔晔如此问起,便老老实实说道:“周国公想要借那番僧的能力,把魏国夫人的魂魄召回,还想……想魏国夫人附我的身。”
虽然崔晔早有所料,听阿弦如此说,眼中仍是掠过一丝明显的怒意。
然而他涵养绝佳,那怒色一闪即逝。崔晔道:“故而我先前叮嘱你,不可再应承他什么。周国公性情偏激,容易作出这些极端之事。”
阿弦道:“阿叔,虞姐姐还在他手里么?”
崔晔道:“是,昨夜本安排了人去救她跟玄影,没想到她临时被换了地方。”
阿弦又是担心虞娘子,又是感激崔晔,低头道:“又让阿叔为我操心劳动了。”
“既然还叫我阿叔,这些话就不要再提一句。”
崔晔说罢,又道:“但是周国公既然生了此念,等闲一定不会放弃,只怕他还会再对你下手,也许会利用虞娘子要挟你,他知道你的性子,一旦如此,你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