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微弱的光线投射到他脸上,黯淡的煤气灯令他不得不眯细眼睛,三个月未曾见过阳光,即便在地狱般的血狱底层天天凝视诡异的太阳,但现实中他的肉体仍未适应这突来的光明。
此刻,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辆推车上,身上的束缚比血狱底层的更为坚固,连嘴巴也被铁制面罩封住,仅余呼吸的小孔。
“我已经关了多久?”夏洛克低沉地问。
长时间未语,他的声音沙哑刺耳,连他自己也为之一怔。
推车的狱卒显然接到指令,不回应任何问题。只有周围持枪戒备的士兵瞥来短暂的目光。
那些目光中,夏洛克读出了无尽的恐惧。
他想,这期间外界是否将他传成了三头六臂、八口獠牙、披人皮的恶魔。
推车行进数分钟后,他被送入一间封闭的房间,八位全副武装的士兵,头戴盔甲,身披防弹衣,握着冲锋枪,背后还有只用于前线对抗魔物的军用手炮,警惕地围住了他。
一名狱卒用高压水枪清洗夏洛克的身体,浓稠的血水从他身上冲刷殆尽。
随后,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完好无损的肌肤显现。
这里的人都略有耳闻血狱底层的情形,他们无法理解为何眼前之人并未沦为腐烂的疯子。
但他们没时间思索,更不敢出言询问。心中,似乎有更令人震撼之事。洗刷干净后,狱卒们以复杂的手法,在不解绑的情况下为他穿上新囚服。
全程,夏洛克配合无误,只是困惑自己此行的目的。
若是要执行死刑,何需这般繁琐?
带着疑问,他被推出房间,穿越走廊,通过岩石间的开阔空间,最后进入另一间密室。
随着推车慢慢升起,他看见了那位身穿简朴长袍,安然坐在前方椅子的老人。
夏洛克瞬间懵住。
他三十年的人生中有过震惊,初踏贝克街221号,初窥地狱,穿越异界风沙,触摸扭曲的天外太阳,思维殿堂在脑中展现,深红裂隙中爬出的怪物…这些时刻都曾让他震撼。
但此刻,他睁大眼睛,反复用最复杂的推理验证自己是否在梦中。他觉得自己在岩壁中看到了天光,看到了久违的人影。
苍白但坚韧如松针的头发,平静如海风拂面的双眼,脸部的皱纹如同山峰被犁过的沟壑,让夏洛克一时无言。
他只能沉默,因为他也不明白,为何这位老人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但丁俯视着这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目光掠过他全身,却发现对方被捆得过于牢固,于是自然而然看向身旁躬身静默的狱长。
“放下来吧,老了,总是抬头说话有些累。”
“是。”狱长直接回应。
他甚至不敢解释眼前囚犯的凶残,更不敢揣测解开他的束缚是否会危及面前的老人。他什么都不想,不敢质疑,不敢违背。对于老人的吩咐,他只能遵从,必须遵从。
这不是出于尊重、卑微、虔诚或颜面,而是他只能如此,必须如此。
因为眼前,是神只。
何人才能被称为神只。
有人说,神也是人,只是做了人所不能之事,故而成神。
但这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