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沐的车队经过前往朔方路上最后一个村庄之时。
村庄口站着十几个穿着厚厚麻衣的农夫,他们皆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支远道而来的军队,眼中满是好奇,虽然这几日队伍天天从他们面前过,但他们丝毫没有觉得乏味和疲倦。
毕竟,在这大雪的天气,对于农夫来说,这乐趣也就仅限于此了。
李沐只是看了一眼,就挥了挥手,命令队伍继续前进!
自从他接手之后,这支队伍就没有在任何一个村子里停留过,一是怕村子里有居心叵测之人,二则是怕偷袭再次出现时他们完全没有心神去保护百姓。
与其如此,还不如在外面安营扎寨。
千人的队伍,拖着长长的后勤补给,很快就过了这个村子。
但村口的十几个农夫却是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哪怕是在队伍的尾巴从视野中消失,他们依旧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
好半晌,一口热气才从最前面满脸皱纹的老者嘴中吐了出去。
但在这样的天气,还没有升腾就被寒风卷走的干干净净,他抬头望了望漫天飘飞的大雪,而后低下头,转头扫了眼身后的众人,身后的众人也都齐齐望着他,全都没有开口,等待着老者出声。
老者转回目光,定定的望向了队伍消失的方向,缓缓出声:“重水,那个骑在马上的少年人,就是你嘴中说的李沐吗?”
听着老者开口,一个黄脸汉子急忙从众人身后挤到前面,若是李沐刚才停下战马,向村子里走走,便能发现这个汉子是李庄铁匠作坊的学徒。
“父亲,没错,他就是李沐!”
“以我在李庄与
他相处几个月的时间来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聪明,博学,善良,宽容,凡是在李庄的工匠,没有一个不夸他的好,尤其是李庄的饭食,相当的可口,老祖宗你是不知道,那滋味简直了,要不是这次您召我回来,我……”
重水说的正欢畅,目光也是迷离起来,思绪已经陷入了对李庄的怀念中,要不是突然察觉到身边十几道冰冷的寒意,他还苏醒不过来,身子顿时一个激灵,连忙转移话题。
“我在庄子里的几个月,已经充分从李庄村民嘴中知道了些情报,小郎是在六岁时突然开窍,在那一年就已经发明出了与我们墨家老祖所提出来的滑轮物件,而后在我们小郎的努力下,让李庄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
“今年大旱,我们小郎更是凭借水车一举扬名,随后又是曲辕犁……”
嘭!
说到这,老者终于是忍不住了,胡子乱颤,一大脚丫子就踹了上去,正滔滔不绝的重水顿时被踹了个人仰马翻。
“我们小郎,我们小郎,你这个臭小子,喊的倒是亲切,短短出去了几个月,连我们墨家门庭都不认了吗?”
一旁的众老者也是冷眉冷眼,定定的看着重水,墨家虽然衰落,但还没有出现过叛逃师门之人,结果现在,在他们面前,却是出现了一个,还是他们本家子弟。
虽然是族长之子,但该有的冷眼却是一点都不能少!
然而重水却是脸色丝毫不变,从雪地爬起,连身上的雪都不拍,拱手解释道:“父亲,重水并无叛逃墨家之意,只是觉得李沐当是我们墨家之人!”
“哦!”
这话瞬间就
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没待众人发问,重水接着道:“小子虽对师门才学了解不多,但也铭记于心不少,而小郎在李庄施行的统治之策,在我看来,与咱们墨家兼爱之道相当契合,他力求让所有人都平等,就算是小郎已经是县候之位,但他却没有其他人的傲慢和高高在上,反而对所有的工匠和村民一如既往!”
“若是这不能作为佐证的话,小子就真的不知如何分辨了!”
“再者,小郎所出的滑轮,水车,曲辕犁,炼钢,以及对各种工具的改良,无一不是在为了百姓生活更好,劳作速度更快而做,这与我们墨家理念几乎重合!”
“有此两点,小子方才断定小郎为我们小郎!”
说罢,重水便是一动不动,等着众人细细思索,这其中的思绪是他理了许久方才理清。
其中的信息量,就算是他自己再说一遍,都觉得十分震撼。
众人也是被这话语镇住,陷入思索。
好半晌,老者率先回过神来,看着重水长长的出了口气。
而后缓缓出声:“儿子,你这么说倒是没错,但咱们墨家还有非攻之学说,但李沐在这一点上却是不是咱们家族的学说,更像是公输家族!”
“所出的诸葛连弩,光听你描述那一晚之战,老夫都头皮发麻,仅仅二十个人,靠诸葛连弩,就能轻松灭掉六百余人,这般实力,这天下传承至此,我都从未见过,就算是三国之时,诸葛亮的诸葛连弩都不能与之相比!”
“这般杀伐,那里有半点墨家非攻之道,更别提如今更是有五千玄甲之军,人手一把诸葛连弩,那进了草原
,简直就是草原人的灾难!”
“此点,与我们墨家兼爱之道也完全违背,从何谈起他是墨家之人!”
重水闻言,不由撇了撇嘴,动作很是细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