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刻是清晨,但天色却是十分阴沉,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而降,打在房屋外面的雨搭上。
武松不禁想起大哥遇害那天的雨夜,这让他很不舒服。
“叔叔回来了?”妇人穿着一身白色孝服,眼角犹自还有泪痕。
武松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身后的墙壁上。
那里挂着一张武大郎的画像,栩栩如生。
武松当即上前,点燃一束香火,插在画像下的香炉中。
随即他扑通一声,跪在画像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这才起身,恋恋不舍地看了几眼画像。
像是在和哥哥告别。
“叔叔可曾用饭?”妇人低声问道。
武松说道:“嫂嫂不用忙了,大人今日便会返回东平县,武松也会随行,以后的日子里……,嫂嫂多多保重。”
妇人闻言,身子不禁一颤。
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这么说,叔叔以后就留在东平县了?”
武松嗯了一声,问道:“嫂嫂今后有什么打算?”
妇人闻言,低下头去,泫然泪下。
“我……,我孤苦伶仃,还能去哪?待这房子租期到了,再做打算吧。”
原来这房子是武大年初所租,租期到年底,租金早已交付。
离现在还有大半年时间。
武松闻言,想了想,便说道:“嫂嫂若是遇上难事,
可托人来东平县寻武松。”
妇人点头,
然后突然想起一事,便道:“叔叔稍待片刻。”
于是她匆匆转身上楼,片刻之后,捧着一个看似十分沉重的木箱,来到武松面前。
将木箱递给武松。
“这是……”武松看着手中木箱,不禁心中疑惑。
当即探手打开,
却看到里面装得,满满登登,都是铜钱和银子。
妇人便道:“这里面是大概四十两银子,是你兄长积攒而得,奴家为人做针线活赚的钱,也在这里。”
武松闻言,顿时便是一惊。
急忙将箱子推回。
“此乃兄长和嫂嫂的钱,武松不能要。”
妇人叹了一口气。
“你哥生前,常说他有个兄弟在外地,这笔钱,是他和奴家一起攒下的,说是准备将来给叔叔说个婶婶用。”
“如今大郎已死,奴家便遵照他的心意,将这笔钱给你。”
“叔叔千万不要推辞,这是大郎的意愿。”
武松闻言,饶是他铮铮铁骨,此刻也不禁泪如雨下。
“武松小时便由兄长抚养长大,养育之恩,终身难忘,如何还能再要兄长的钱财?”
一把将木箱推回。
然而,两人推让一番,但妇人意志甚坚,武松无奈,只得收下。
随即妇人又去取了两套新衣衫,一把雨伞,一副蓑
衣,递给武松。
“叔叔在东平县,也早日找个婶婶,为武家传下香火,大郎的在天之灵,想必也会高兴的。”
武松含泪接过,穿上蓑衣,将衣服和银钱收好,擦了擦泪水,便与妇人告别,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去。
望着武松雄壮的身影,消失在密密的细雨中,妇人这才关上门,心中激荡起伏。
她来到窗前,倚在案几之上,托腮望向窗外的雨景,一时间,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脸色有些失落。
片刻之后,
外面又传来几道敲门声。
武大人缘甚好,这几日经常有人前来,祭拜武大,是以妇人并未多想。
吱嘎一声,蓬门打开。
望着来人,妇人的脸上,顿时便现出惊讶之色。
“公子……”
宁策对妇人点了点头,
迈步进入。
张宪牵着白马,立在外面等候。
宁策先是来到武大的灵牌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一束香,望着武大的画像,也有些感慨。
画中武大,犹自带着生前的憨厚笑容。
随即他转身,望向妇人。
被他的目光注视,妇人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害羞,
急忙低头。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奴家……”妇人的声音,低若蚊蚋,“奴家无所凭依……”
宁策叹了口气,
“那你当初答应我的事
呢?”
妇人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
却见少年探手入怀,掏出一颗硕大的明珠来。
捧在掌心里,
笑吟吟地。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句诗,我感觉,不适合你。”
“上一颗珠子,你将它留给我,便不辞而别,
我也觉得,它有点小,并不适合你,
而这一颗,你可千万不要拒绝了。”
“莫要忘了,你可是答应过我,要陪我一生一世的。”
“公子……”两行清泪,从妇人脸上,簌簌而下。
她情不自禁地便扑到了少年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
抱得紧紧的,
似是一生一世,
也不想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