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浚拧开瓶盖,瓶口朝下,把里面的糯米往外倒。
前几天刚下过暴雨,河流湍急,按着正常情况,糯米刚从瓶口钻出来,就要被水流冲走。
吴副朝我们比划手势,虽然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但也能想象得出,氧气面罩下的脸,必然写满了不屑和嘲讽。
朱浚没理他,继续倒糯米,出人意料的,水底就像装了吸尘器一样,糯米从瓶口涌出,争先恐后地落到地上,排列成一个清晰的脚印。
朱浚继续倒了几次,水底陆陆续续,出现三四个脚印,只是根据印迹来看,这尸体行进的方向,竟然是逆流而上的。难怪何旻他们,在下游布控了这么多人力,都捞不到许云容的尸体。
吴副猛然瞪大眼睛,嘴巴像金鱼一样,惊出一连串泡泡,头顶的探照灯乱晃。
朱浚把手压在我肩上,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捏紧拳头,大拇指往上,示意自己要浮上去。
我点头同意,从他手里接过糯米,按着脚印排布,继续往河底淤泥上撒。
吴副在旁边手舞足蹈,还伸手来抠那些糯米脚印。
我重重抄他手背拍了一下,伸手比划。
“再敢乱动,掐死你!”
何旻也不满地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吴副瞬间老实下来,只是在我撒糯米的时候,把整张脸都凑上来,恨不得钻进瓶子里,看看里面是不是另藏玄机。
我们几人跟着脚印往河流上游走,眼看着一整瓶糯米快要撒完,脚印也拐了个弯,朝河岸靠近。
最后一个脚印,就踩在河流沿岸的墙壁上,墙上滑腻腻的,都是苔藓,墙缝里还长着水草,糯米落在水草下,像被人嵌进去似的。
吴副很不甘心。
如果说糯米落在淤泥里,他还能固执地给自己找点牵强的解释,类似这米是特制的,重量特别大,所以才会沉在水底。
可现在不是水底,而是吸附在墙上,这都违反地心引力了。
吴副凑近我身边,不甘心地用手扒拉开那团水草,想看得更清楚。
可就在这时,水草里忽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猛然握住吴副的手腕。
寂静的夜晚,漆黑的河底,水草下突然伸出的手,别说吴副,哪怕是我,心脏都骤然停了一拍。
吴副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口中的氧气咬嘴脱落,整个人发了疯似的,拼命甩手挣扎。
在水底,这种行为是极度危险的。
大家都知道,潜水时候,有一种死亡率很高的意外事故,叫“炸肺”。
太快速度的憋气上升,和极度惊恐,会导致肺部空气体积膨胀,不及时呼出,就会发生肺部栓塞,也就是俗称的“炸肺”。
现在吴副惊骇之下,咬嘴脱落,整个人都在憋气,如果等会突然挣脱,他肯定死命往上游,这个过程,就非常容易炸肺,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一只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伸手扯开那团阻挡视线的水草。
水草都扯断之后,那只手完整地暴露在我视线中。
这是一只成年男性的手,骨节粗大,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皮肤苍白浮肿,看着像白萝卜似的。
整只手的尾端,嵌入墙体之中,看着像有人躲在墙里。
可运河的河堤,至少是十几年前修建的,到底是什么人把一只断手砌在墙里,亦或是,这后面,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我一只手按住吴副,不让他乱动,一面凑近墙体,把那只手用力掰开。
我使劲之下,那只手松开吴副,竟用力反扣住我的手腕。
何旻比吴副冷静很多,一惊之后,立刻游过来,从吴副身旁捡起氧气咬嘴,试图重新塞回吴副口中。
毕竟有三个人在,吴副见我掰开那只断手,也没有那么害怕了,默默地抹了一把脸,接过何旻手中的咬嘴,重新塞回嘴里。
但是他刚才气息一乱,调整了几次,没调回来,一只手紧紧捂着心脏,面色惨白,不停地摇头摆手,示意自己要上去。
我只能让何旻先陪他上岸。
何旻拍拍我的肩膀,把手架在吴副腋下,拖着他往河面游去,水流涌动,很快,漆黑的河底,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身体紧贴着长满青苔,滑腻冰冷的河堤,手还被人紧紧握住,心底却并不慌乱,反而还有几分好笑。
我用另一只手敲了敲墙面。
“哥们,这半夜三更在这跟我手拉手,你还整挺浪漫。”
在水底,很多法器都不能用,我只带了几枚五帝钱,我掏出一枚,在那只断手的手背上用力一划,这手立刻就松开了。
我这才有功夫,认真打量这一面河堤。
我从河底的淤泥里捡起一块石头,把墙上的苔藓和水草都刮干净,就着头顶的探照灯,从左到右,从右到左,仔细看了一圈,发现这一处河堤被猛烈撞击过。
这一面河堤是一个弧形,河面应该在这里拐弯了,河水常年冲刷,这一处的墙体本就比其他地方脆弱,再加上被重物冲击,一小片墙堤碎裂,碎石散落在河里,小块的被冲走,只留下几块大的,沉积在原地。
我用石头在断手旁边用力敲砸,墙面粉碎,露出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