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堂门前。
林氏趁着午时街上人最多时,来门口哭闹,她往药堂门口的阶石上一坐,双手一拍大腿,口中念叨着,“我老婆子命苦哇…”
她的声音在热闹的街市上格外刺耳,引人侧目。
众人都知道这药堂前几日才生了事,看热闹的人驻足停留不肯离去。
有人劝她,“这位夫人,我们大家伙儿都知道,仁和堂的东家是个乐善好施济世救人的活菩萨,你这样哭闹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
林氏当然知道这家人什么德行,眼看围观之人越来越多,她便大声哭诉,“你们这街坊乡里的根本不知,这东家是如何诓骗我钱财的。”
一人合作似的接着她的话茬仔细询问。
林氏添油加醋地作答:“我其实是她的婆母,如今她不顾廉耻与人私通,我儿休了她,她就联合外人将我家钱财卷跑了去!来这里做什么行善好施的美名,实则就是坏事做尽,良心不安,她心思歹毒,几欲害我…”
她抹泪卖惨,“我儿当初见她孤苦无依,好心收留她,却不想她久病不愈不能生养,也不准我儿纳妾,联合外人谋夺我家产,诸位给评个理…”
人群中自是有人故意唏嘘议论,见此她又开始胡编乱造,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目的便是毁了叶浅夕的名声,若可能她还是想赖些银子。
流言似刀,不论虚实,只要传出去就能毁了一个人。
卿染在药堂门前与林氏争辩,可那林氏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反倒是越闹越大。
眼看众人围堵,指责药堂乐善好施是假名声,甚至开始辱骂。
卿染不愿再去惊扰叶浅夕,不得已关了店门,好言相劝,给了些银子将她打发了走。
林氏得了银子,这才罢了休,欢快地走在回府的路上,手中掂量着那一荷包的碎银。
嘴里哼唱着,这外头的天可比将军府好多了,不用给郡主做奴,盘算着赶明儿还来这里赚银子。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几人尾随,其中一人手持布袋,猛地套在她头上。
一阵哭嚎后,林氏乌发散乱,鼻青脸肿地匆匆离开小巷,钱袋被抢,连头上仅有的朱钗也被踩碎。
后院的叶浅夕并不知这一切。
她正倚在美人榻上熟睡,近日她腕上的银丝又长了一指,筋骨如抽髓剥骨般疼痛,只好暂且休养。
一个身影轻轻落在她身边,将怀中的油皮纸包放在她身旁的案桌上,又迅速离去,身形之快只带起一片树叶,稳稳落入她的掌心。
叶浅夕只觉似有一阵风吹过,眉目微颤,她才醒来。
轻揉双目,视线清晰便瞧见案上一个纸包,她眉目一弯,起身去将屋内的茶盏取出,就着温茶,品尝芸豆糕。
蒲月从后门探头而入,远远道:“小姐,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叶浅夕并未回头看她,“蒲月,你再乱跑当心嫁不出去。”
蒲月生性爱闹腾,又在顾家憋闷了两年,自然是不会老老实实呆在院中。
蒲月嘟起嘴来,“小姐,要嫁人也该是卿染姐姐才对!”
经她提醒,叶浅夕倒是想起来,卿染比她大四岁,不能像她似的蹉跎了年华。
“小姐,清婉小姐邀您好几次了呢,她已然定下亲事,邀您小聚,您不去么?”
她说的是叶浅夕之前诊治过的,那位尚书府的千金柳清婉,手帕之交,两人常有书信来往。
蒲月又道:“这次是柳小姐邀几位闺中密友小聚,虽说是小聚也有不少人呢,听说萧绾柔也会去,柳小姐说请您务必过去给你出出恶气。”
叶浅夕一心想远离斗争,没想到还是要撞上,她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蒲月也应下来,“唔,小姐,你看!”
叶浅夕回过头来,蒲月将背后背着的雕花木盒取下打开,其内是一只紫竹洞箫,约长三尺半,箫身刻制精美云纹。
过往的记忆如水涌来,她笑道:“蒲月,你可知,这是把能杀人的箫。”
她将长箫取出,抚摸着母亲亲手做的那只红穗。
“小姐,若是以前我信,可如今您不能用了啊?”
她附耳道:“这箫里面有暗器。”说着,只听一声响,箫洞中射出几枚飞针,刺入廊柱。
注意到蒲月惊讶的模样,叶浅夕伸手掐了她的香腮,“没见过吧?”
蒲月惊奇,“小姐,我竟不知道这箫除了能当兵器,还有暗器。”
随后她惋惜地抚摸箫身,“小姐,蒲月有生之年,还能与你和卿染姐一起浪迹天涯,听你们琴箫合奏么?”
当然她负责煮茶。
叶浅夕茫然昂首,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千丝蛊正蚕食她性命,不知哪一日便会香消。
但她还是安慰道:“你若想便可成。”
良久,她又郑重道:“蒲月,若我不在你们身边,你要好好照拂卿染,她性子软弱,恐为人所欺。”
“呸,呸,小姐,说什么胡话呢?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你总是要嫁人的,傻丫头。”原本计划开善堂,可若是她不在了,不能让这两个丫头为了她的遗愿苛待自己,此愿只得暂且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