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雅云乐颠颠地笑着点头,她指了指叶浅夕的脸,“姐姐,你近日晒黑了些,许是太过操劳,但为何要戴面纱?”
前次相见,叶浅夕面色苍白无血,故意画得憔悴了些。
每次出门她都尽量遮掩真容,这次是真的有些黑了,不过卿染将她黑上加黑而已。
她解释:“哦,是我来园中的路上百花齐开,不由得多停留了会儿,忘记了花粉敏症,起了不少疹子。”
原本她可以在脸上用些草药,可卿染不愿,说是药三分毒怎能轻易抹面。
姜雅云了了,又起身坐直,“叶姐姐,前次在柳姐姐府上见了一面让我好生佩服,可惜柳姐姐香消玉殒,我兄长整日拿着那支钗茶饭不思,不知叶姐姐医术高明可有法子医治?”
广安侯的小世子是个痴情的,上京皆知,及笄后又等了柳清婉两年,终究是无缘娶她。
叶浅夕暗叹,这个傻丫头,“相思难医。”
想着柳清婉,叶浅夕不由得多打探了些他的消息。
二人正酣时,一抹红色裙摆映入眼帘,不用想也知道是萧绾柔。
“姜雅云,你与这等弃妇为伍不怕失了身份?”
说话的是另一年轻女子,其父亦是二品大员,其貌不扬,不说比起姜雅云,连萧绾柔的样貌也比不了,因此她才无所顾忌口无遮拦。
此番不必萧绾柔亲自出口,便有人为她解气。
让她的风寒鼻塞都通畅了不少,前日落水加上走水受了惊吓,她一直病着。
可今日是皇后娘娘的赏花宴,她怎么也得来看叶浅夕的笑话。
为防传染于人这才顶着酷热蒙着面纱,轻纱遮面尽显朦胧之美,一路引来不少夸赞。
可看叶浅夕亦是一张厚实的锦帕蒙面,当真俗气。
姜雅云的小手已蓄势待发,可母亲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才不敢发作。
秉持贵女的身份,她悠悠道:“赵姑娘此言差矣,旧友相见招呼乃是礼仪也。”
“旧友?”赵姓女子笑的鄙夷,“姜雅云,与这等人为伍,你当真堕落了。”
叶浅夕微微抬首,扫了一眼又迅速低眉。
她并未起身,其色淡如清风:“姑娘说姜小姐与我为伍,那,何称为伍?”
那女子扫目,打量浅夕,嗤道:“你就是那叶氏?怎么还蒙着面?是怕今日就你一个弃妇没脸见人吧?”
叶浅夕起身,裙摆顺势垂下,即便久坐也不折不皱,此料昂贵上京难寻。
如今无丧在身,便也不再亏待自己,她道:“赵姑娘,若是一同落座,一同交谈便称之为伍,那么你与我说话,又算是如何呢?皇后娘娘邀我前来,又是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
“你尚未出阁,一口一个弃妇,不说失了闺秀颜面,对人言语致辞颇为不敬,是赵家育人之风?”
那赵姑娘被她一句话堵得笨嘴拙舌,半天嗯不出来一个字。
萧绾柔看她败下阵来,白了一眼。
终于另一个小姐又开口:“叶氏,你讹诈将军府的财富换来银子,开什么女塾来彰显自己的才能,现下一个生源未有,你是满腹怨气无处宣泄,才来这里颐指气使的吗?”
姜雅云小声提醒,“此女是上京出了名的口舌毒女,其父一品的谢姝。”
谢姝生的艳丽张扬,一双桃花眼轻轻挑起,红唇吐珠,言辞犀利:“果然是市井之风上不得台面,身为女子不好好的相夫教子,抛头露面,行休夫不逆之举,坑蒙拐骗,当真为女子丢人,我看你先以身作则多学些女训女德才是正道。”
这又来了个厉害的,叶浅夕眉目一翘,怼道:“谢小姐所言让我认为我开女塾乃是正确之举,尊重二字你都学不会,你这最起码要从基本的礼数学起,
再说这讹诈,大洲何时不准许欠债要钱了?白纸黑字若是被称作讹诈,天理何在?律法何在?身为女子言语轻贱旁人,肆意嘲笑她人之举,这便是你学到的闺门之道么?
若你觉得夫君不义在先,父丧在后,还能容人欺辱,那么,我祝愿你日后得偿所愿。
至于女塾么?我用的是我的银子,未曾向何人讨要半分,随意嘲笑她人之志就彰显你的才能了吗?
这位小姐若是看不惯,别吃市井之气的米面,着市井之气的衣裳,不必使唤市井出身的丫头仆从,自在女训中寻你的米面粮油。”
“好一张巧嘴。”那女子起了兴致,宫宴之上从无人与她辩论超过三句话,何论辩赢,她气得齿间发颤,“叶氏,你学郡主以纱遮面,学虎不成反类犬,不怕捂出痱子么?”
谢姝指着那厚厚的面纱,嘲笑:“许是你面皮太厚,痱子们也难以顶出来。”
萧绾柔起了声,捂着面纱下的唇偷偷笑着,旁边的女子们也轻笑。
叶浅夕眉眼一弯,不怒反笑,“对,面皮厚顶不出来,总比姑娘好了些,没脸没皮只怕连痱子也生不出。”
谢姝嗔道:“你…”
“谢小姐周身脂粉要腻死人,夏日炎热,只怕一会儿就要面目全非,哦对了,无面之人何来面目一说。”
身在宫廷即便是笑也是极为含蓄,众女们看向谢姝的眼神带着些许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