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县李氏那位司户参军,两日前将李忘忧与老村正关入县衙监狱后,便带着仆役匆忙骑马赶回了户县,找族长与族老商议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整死李忘忧。
一群人在族长家中商议了一晚上,众人都觉得李忘忧此次在劫难逃,于是命人摆上酒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痛快畅饮了一番。
第二日,李司户醒来却觉得自己身体有些不适。
他也懒得回县衙点卯,便打发仆役回县衙请假,自己准备在户县家中小住两日。
反正县令崔倬知道他是户县李氏的人,平素对他也很客气。
在他看来,李忘忧被关在县衙大牢中,那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让他且在大牢中先吃吃苦头好了。
在户县家中歇了两晚,李司户正打算返回县衙去打点关系,搞死李忘忧时,自己家中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一名身穿深青色官服,正八品上的御史台监察御史,领着群如狼似虎的差役冲进了户县李氏的宅子。
大唐御史台,不仅仅是风闻奏事,而是拥有实际监管官员的司法权力,类似后世的检察院加纪委的职权。
贞观年的御史台,不但设有台狱,还受理特殊的诉讼案件。凡重大案件,御史台和刑部、
大理寺组成三法司联合审理。大理寺负责审讯人犯、拟定判词,刑部负责复核,同时报御史台监审。
而这些监察御史,品级虽低,但掌管监督百官之权,是大唐官员最害怕的对象,也是最不受欢迎的官员。
李司户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监察御史带人直接从户县李氏的家中强行带走了,留下一群妻儿老小哭天喊地。
李氏族长与族老们,听到下人们汇报此事,都觉得晴天一声霹雳,打得众人不知所措。
御史台这次判罚的非常快,李氏这名七品司户参军,数日后便以倍公向私,断治冤狱为名,贬官罢职,流三千里。
户县李氏再此事后,再也无人入仕为官。
这些都是后话,就在御史台将李司户带走后,李氏族长与族老们还茫然无措聚在宗祠中乱哄哄商量对策时,长安城中又冲出了一队人马直奔户县李氏。
这次是宗正寺的人马,带来了万年不管实事,寺卿李孝恭的训斥与处罚。
“户县李氏,不修私德,着闭门思过,禁足,宗室俸禄减半。”
也就是说,禁止户县李氏离开户县范围,连长安城都不允许他们去了。
宗室俸禄减半,更是沉重一击。
大唐还是比较优待宗亲的,
即便户县李氏这样的远房宗亲,虽然没有封爵,却每年也赐予丰厚的禄米。
以李氏族长来说,他每年的禄米与开国县子相同,等同于五品官员的俸禄。
现在被扣除一半,怎么能不让他们这群饕餮感到如丧考妣?
“曹寺丞,敢问这是为何?”李氏族长颤抖着问向前来的宗正寺寺丞,一脸不敢置信。
这曹寺丞倒是个好脾气,只是嘿嘿一笑,拱手道:“李公,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不明白吗?”
“我户县李氏安分守己,何时得罪他人了?”李氏族长还是不明白,在他想来,自己族人并没有得罪过长安城里那些权贵们。
“糊涂,你们得罪的是圣人!”
“圣人?我……我等做了什么?还请曹寺丞指点一二。”李氏族长一头雾水,好端端的,如何将李二给得罪了?
他也顾不上哀嚎,伸手握住了寺丞的衣袖,不着痕迹的塞了一锭金锭在他手中。
寺丞掂量了下那五两重的金锭,嘿嘿一笑:“李公,你可知定周村李忘忧?”
李氏族长闻言一愣:“自然是知道的,怎么?难道与他有关?”
寺丞点点头:“这李忘忧如今在长安城内名声鹤起,简在帝心,你们居然吃饱了要
去掘李周的坟茔,你们李氏族人还将他关押入长安县县衙,这不是自找倒霉吗?”
李氏族长喃喃失神:“这……这怎么可能?他一个十六岁的小娃子,如何能够如此这般?”
寺丞撇了他一眼,觉得这种毫无远见,只有眼前蝇头小利的田舍郎,成为天家宗亲,实在是丢朝堂的脸面。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将他所了解的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
发生在曲江池诗会以及张亮府邸寿宴的林林总总,最终还是通过各种渠道传了出来。寺丞虽然是宗正寺的官员,但同样也有好友在长安为官,所以有所耳闻。
户县李忘忧连怼了李二几次,却屁事没有,这种小道消息早已在大唐勋贵口中流传开来。
而李忘忧那些诗词,更是让长安城内的士子儒生爱不释手,甚至平康坊的妓家传唱最火的,也是李忘忧的那几首诗。
今日一早,宗正寺寺卿李孝恭,便被圣人传入宫中。
回到宗正寺后李孝恭便一脸怒气,将曹寺丞叫来,让他去户县李氏申斥处罚这群混蛋。
听寺丞轻声说出这一桩桩事情,震得李氏族长头皮发麻,双腿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到了地面。
“我……我……这小娃……”他
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寺丞略带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