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县县令卢德景听闻衙役禀告后,也没耽搁,直接让三班衙役升堂。
李二自己因为玄武门之变失了孝道,所以对于宣扬孝道愈发重视。
唐律疏议之中,对于十不赦的重罪,其中一条便是忤逆,与谋反在犯罪界的地位是一样的。
殴打父母者,斩。
到了宋代,忤逆罪处罚更严,辱骂父母者,便要腰斩,弃尸街头,而明清两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华夏古代律法对于忤逆之所以处罚如此严格,除了尊从孝道以外,也是为了维护帝王的统治地位。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能违背,对于君父,自然也是如此。
所以在华夏古代,忤逆不亚于自寻死路。
倘若真如这些报官的百姓所言,那个被称为方大郎的男子,则必死无疑。
李忘忧还是第一次,在大唐见到这般被送人官的忤逆子,自然好奇。他便与牛武下了马,跟着报官的百姓一起,进了县衙大堂旁观听审。
卢德景端坐大堂之上,一抬眼见到李忘忧在人群之中,慌忙下座见礼。
“下官见过户县伯。”
李忘忧回礼:“卢明府,我是路过贵衙,见有人报官,便好奇来旁观一番,多有打扰。”
“户县伯这是哪里
话,还请上座。”卢德景虽然知道李忘忧与世家之间关系堪忧,但他仅仅只是范阳卢氏的旁系而已,哪里会因此去得罪李忘忧。
更何况李忘忧被加爵开国县伯后,官品已经在其之上,他自然不会失了礼数。
李忘忧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在一旁站着看看就好,卢德景也只能再施一礼,返回了公堂之上准备审案。
案子很简单,就如押送那方大郎来见官的百姓所言,这忤逆子家中父亲早亡,是他娘方氏将其拉扯长大。
但这方大郎长大后,却与长安城里的青皮厮混,染上了一身的臭毛病,平日里街坊都不待见他。
方大郎平日好赌,时常出入赌坊之中。
原本唐人皆好赌,这本也没什么。但普通人仅仅是小赌怡情,这方大郎却是大赌败家。
他娘辛苦攒下的一些铜钱,都被他送入了赌坊之中,不仅如此,还欠下了一屁股的烂债。
今日他又在赌坊之中输了铜钱,一时气恼下急于翻本,便跑回家中,翻箱倒柜寻找铜钱。
被他娘阻止后,这货居然恼羞成怒,对他娘动了手。
方家之事,被街坊邻居得知后,众人一时气愤下,便簇拥着方大娘,押着忤逆子来见官了
。
方大娘心疼儿子,到了这大堂之上,忽然又反悔了。这老妪口口声声说她儿子没有打她,只是她自己不慎跌倒,被街坊们误会了。
有方大娘维护自己儿子,这忤逆罪自然是不能判了。
卢德景虽然恼火,却也理解方大娘为人父母的舔犊之情,最后只能随便寻了个由头,让衙役将那方大郎痛打了二十大板,赶出了县衙。
李忘忧对此也是连连摇头,他才不信这种滥赌鬼,会因为这顿打就翻然悔悟。
不过那方大郎母亲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斩首,旁人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大堂之上众人散去,李忘忧又与卢德景重新见礼。
“卢明府,这些赌坊实在可恶,圣人应当下旨禁止这些害人的赌坊才是。”李忘忧很愤然的说道。
卢德景却摇摇头:“户县伯有所不知,这些赌坊确实藏污纳垢,又经常滋生事端。朝堂之上,对于是否要禁赌一事早有争论,不过……”
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不过那些赌坊,户县伯可知都是谁家开的?”
李忘忧自然不知其中奥秘,只能摇头。
“长安城中,一共大小七十二间赌坊,皆是各家国公勋贵和五姓七望这些豪门在
背后把持。”卢德景小声解释道。
这事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长安城中即便是万年县的衙役,也都一清二楚,李二这位大唐帝王,更是心知肚明。
唐人好赌,这赌坊自然在长安城中遍地开花。
即便是程咬金、尉迟敬德这些国公大佬,在长安城中也是拥有赌坊的。
所以想要在长安城中禁赌,那实在是太难了。即便有人在朝堂之上提出来,也难以通过庭议。
李忘忧倒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不禁哑然。
这赌坊是各大家族的收益所在,想要禁赌谈何容易。要是他李忘忧敢提出禁赌,恐怕程咬金那老匹夫马上能杀上门来。
想明白这一点,李忘忧也只能苦笑摇头。
其实他伙同李二卖彩票,又何尝不是公开开赌。
就连李忘忧筹划中的大型马球场和马球联赛,届时也脱不了赌球一事,他还真没立场提出禁赌。
想明白这一点,李忘忧也只能讪讪然与卢德景告辞,出了万年县县衙,上马继续向仇府而去。
没行出去多远,他便见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钻进了宣阳坊一间院落中。
那院门口赫然挂着一个挑子,上书“永弈赌坊”四个字。
李忘忧愕然,这
不就是方才在公堂上,被责打了二十大板的方大郎吗?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