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府年幼的家丁躺在血泊之中,双目无神,动也不动一下,应是气绝身亡了。
楚擎知道这种豪门大户弄死个下人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可真发生在自己眼前,依旧感到震撼。
十几岁的年纪,背井离乡,不知吃了多少苦,被买进了城中,却被主子当鸡一样说杀就杀了。
楚擎紧紧握着双拳,蹲在了尸体旁边。
“我一定拼尽全力,给你讨个公道,安息吧,来生,做个富家子。”
楚擎颤抖的双手放在了家丁的眼皮上,向下微微移动。
叹息了一口,楚擎站起身,结果一低头,吓了一跳。
这家丁,双眼竟未合上。
楚擎再次蹲下,用力的为冤死的家丁合上双目,可还是那般,闭不上眼。
楚擎猛然站起身,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了,冲到了距离最近的曲钊身后,一脚将其踹翻,用力的踢打着。
“死不瞑目,靠你妈死不瞑目,人命在你们手中,就这么不值钱!”
楚擎骂着,踹着,如同发狂了一般。
曲府大公子如同死狗一样,求饶连连,满面鲜血。
周围看管曲家人的禁卫与千骑营探马无动于衷。
直到将曲钊踢的晕死了过去,福三小心翼翼的凑了上来。
“少爷,您看…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死不瞑目…是,是他还没死。”
福三吞咽了一口口水,指着血泊之中家丁。
楚擎回过头,定睛一看,果不其然,这家丁胸膛
微微起伏着,只是说不出话来。
“靠,早说啊,没死你眨眨眼也行啊。”楚擎连忙胡乱的大喊道:“快找郎中,救人,救人啊。”
陶若琳悄声无息的站在了楚擎的身后,轻声道:“这家丁若是死了,只要宣扬一番,曲家,必然身败名裂大祸临头,要是人救回来了,李家说不定会为曲家操办一番避开灾祸。”
楚擎回过头,如同看着一个怪物,满面冷意:“人命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文?”
陶若琳面无表情:“你想好了,要救他?”
楚擎极为粗暴的一把推开了陶若琳:“滚开,以后离老子远一些!”
这一声呵骂,陶若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面露释然之色,面庞绽放出了嫣然笑容,随即迅速跪倒在家丁身旁,从袖里拿出了帕巾,死死压住了伤口。
“忍一下,没伤及要害,莫要哭,我这便救你。”
裙摆沾满了鲜血,陶若琳却只是笑着宽慰家丁:“伤了皮肉罢了,不碍事,莫要睡,郎中很快便来。”
“冷…”家丁苍白至极的嘴唇微弱无力的蠕动着:“小人…小人冷。”
“不冷,入了夏,怎么会冷,我在这里,止住了血,郎中很快便来。”陶若琳一边说,一边掀开了家丁的衣襟查探伤口,轻声为这个不值一提的家丁加着油鼓着劲。
楚擎愣住了。
陶若琳,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很娴熟,刚刚也不过是试探自己,
若是自己为了整曲府而见死不救,这女人,怕是会从心底瞧不起自己!
福三再次轻声开了口:“少爷,小的觉着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人命关天,女人救人怎么了。”
“小人不是说陶姑娘,而是陈大人。”
福三指了指正在找东西吃的陈言,压低了声音:“陈大人刚刚自称本将,不是本官,再看那些千骑营探马,听其号令…”
似是心有感应一般,蹲在那里啃肉的陈言望了过来,冲着楚擎挥了挥手。
“这家伙是千骑营的人。”楚擎苦笑着嘟囔一声后,走向了陈言。
其实楚擎一直知道陈言不简单,刚刚千骑营冲进来的时候,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陈言的身份了。
牙行压地契那事,陈言一个人暴打那么多街溜子,衙署门口玩大变活人,一系列的事情,楚擎再看不出有问题就应该将眼角膜捐给有需要的人了。
只不过楚擎没有开口追问过。
每个人都有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就是因为不想让别人探查得知。
楚擎蹲在了陈言身边,望着哭爹喊娘被带走的曲家下人们,开了口。
“怎么善后?”
“全部带走,押入千骑营大牢,以大逆不道治罪。”
“毕竟是礼部的郎中,会不会…”
“陛下交代过,非常之事,行非常手段。”陈言从怀里拿出了一份名册递给楚擎,继续说道:“本不应如此大张旗鼓,略微冒失
,可牵扯到了吴王,陛下想快刀斩乱麻,耽误不得了。”
楚擎打开名册,除了曲明通外,其余几个人的名字都未曾听闻过。
“这些人是谁?”
“李家党私,与李家休戚与共,与荣俱荣,一损俱损。”
楚擎将名字都记下后,名册还给了陈言,陷入了沉默。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可却不知该如何问起。
陈言,还是那个陈言,连户部的官袍都没换,可人,却不是那个人了,不再是那个书生意气的愣头青。
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膀大腰圆的千骑营探马们恭敬的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