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失言了——毕竟就算放在比南宋开放了一百倍的二十一世纪,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女孩子也是不好意思单独一个人去男人房间里的。
想到这里,柴安风便已释然了扭头对正站在门口瞧热闹的黄有功高呼了一句:“大个子,替我跟姐姐说一声,就说我中饭不在家吃了,不用等我。”
说罢
,他便扭头过来,面含微笑道:“那好,那我们就去天香楼好了。”
天香楼本就是郑家的产业,在这里吃饭自然不用柴安风掏钱埋单。不过郑婷儿这次并没有点齐大鱼大肉,而是只点了样爽口小菜并两碗白米饭而已。
柴安风想着一边吃一边同郑婷儿聊几句的,可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吃起饭来倒甚是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饭,起身说道:“好了,爵爷吃饱了吧。既已吃饱,那不妨让我领爵爷去我们郑家的织坊、窑厂瞧瞧去如何?”
原来郑婷儿今天约自己出来并不是谈情说爱来的,去几个手工业工坊看看才是正题。
不过柴安风对这件事情也颇为上心,略加思索便点头答应了:“好,去瞧瞧也好。”
临安城内寸土寸金,郑家虽然财大气粗,却也没有把工坊设在城里。
在郑婷儿的带领下,两人从南向北一路纵穿临安城,经庆春门出城又向北走了两三里路,这才来到一处门脸不大的小院子前。
郑婷儿是郑家大小姐,自然有天香楼给她预备下的软轿代步。
而柴安风就只能靠自己的一双肉腿走路,走了这么长的路已是腰酸背痛,喘了口气粗气问道:“婷儿小姐,就是这里了吗?”
郑婷儿弯腰从软轿里走了出来,微微点头道:“是,就是这里了。爵爷辛苦了吧?”
柴安风未及回答,便见小院里快步走来一位五十岁开外的老者,弯着本来就已有些佝偻的腰,极恭敬地向郑婷儿作了个揖:“原来是大小姐来了,老头儿我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郑婷儿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行了。我事先没有派人过来通报,你不知道我来也是正常的,没有什么罪过不罪过的。我今日过来,是要到你这座织坊里瞧瞧,不知方便不方便?”
原来这座不起眼的小院里竟是
一座南宋时期的织坊。
柴安风勉强耐住好奇心,闭住嘴巴听那看门的老头答道:“方便,大小姐来了,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这里头噪杂凌乱得很,又脏又吵的,怕大小姐嫌弃……”
郑婷儿没有搭话,挥挥手便让这老头儿领自己和柴安风两人进院去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柴安风经营纺织坊虽然不是什么内行,可当初在县招商办时候却没少参观在县里落户的大大小小的纺织厂、制衣厂、毛绒玩具厂之类的企业。这些企业按体量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微企业,放在二十一世纪,每天都会倒闭几百家、兴建几百家。然而现代企业毕竟是现代企业,同南宋这些小作坊比起来,顿时高下立判。
只见郑家这座织坊干起活来虽然热闹非凡,可生产效率却低得可怜。
这座颇大的院子里齐齐整整码放的手工剿机、纺车、织机虽然总数也有上百台,可操作工人的技术确实十分生疏低劣,往往四五个人围着一台织机七手八脚、上下翻飞,可织机却依旧时转时停,发出的声音就好像一位唱功拙劣的歌手一曲唱罢之后引出的零零落落的掌声。
而好不容易纺织出来的绸缎、布匹,则被毫无章法地堆放在机器旁边,不免被人踩着、碰着,原本洁白的织物大多沾上了黑的、黄的、灰的尘埃和污渍,更有些已被扯得边缘都有些破裂了。
这些都是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和瑕疵,就连郑婷儿见了都禁不住摇起头来,责问道:“老李头,这座织坊你是怎么管的?这里虽不起眼,好歹也是我郑家的产业,弄得这样零散,不怕我爹和我两个哥哥怪罪吗?”
没料到老李头却是咧嘴一笑:“大小姐这就有所不知了。小姐别看我这里乱哄哄的,可每年都能给郑家赚上六七百贯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