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的郑婷儿,与其说是依附于自己的妻妾,不如说是关系平等的合伙人关系。有了这层关系,柴安风自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我这样算是娶了个老婆了吧?”柴安风有时候这样自嘲,“一个是谈不上的,半个……四分之一个总是有的吧……”
不过柴安风这个老婆大概是打了折扣了,可他收到的钱确是实打实的。
嘉定十七年——这还是已经驾崩了的宋宁宗的年号——腊月二十四日,崇义公府果然收到了一笔从郑婷儿经营的“崇义号”里送来的多达一万五千贯的现钱。
可郑婷儿却没有亲自送钱过来,问了问下人,才知道这两天崇义号盘总账,大老板郑婷儿盯着十来个账房先生盘账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
面对一大堆小山似的铜钱,崇义公府当家的柴念云可算是乐开了花,一个劲地夸赞起郑婷儿:“婷儿不愧是咱家的好媳妇,出手这么大方,一笔银子就抵得上王府十年的俸禄银了。老姐我好歹也是做老姑姑的人了,等过年时候我得包上大大一个红包,好好慰劳慰劳婷儿。”
“老姐这算是借花献佛了吧?就怕婷儿还瞧不上这个红包呢!”柴安风笑道。
柴念云听了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遗憾,又似乎是在安慰弟弟:“婷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主意太大。幸好老弟只纳她做了个妾,要是成了正妻,还不得被她喧宾夺主,反当了我们崇义公府的家?不过老姐我有言在先,婷儿是个好姑娘,老弟你该敬重的还是应当要敬重一些,平时多哄哄,先给我老柴家生个大胖小子是真的……”
柴念云这几句话说得句句在理,让柴安风不住地点头答应。
正说话间,黄大个子黄有功慌慌张张跑了上来,禀告道:“爵爷、奶奶,不好了,咱家二爷又来了。”
黄大个子虽是个不认字的,不过他这句回话却说得极好,好就好在用上了一个“又”字上。
黄有功所说的“咱家二爷”,也就是崇义公柴安风的二叔柴辅仕。
柴安风的这位二叔日子过得略落魄了些,成天惦记着崇义公府,想方设法想从公府里抠银钱出来,三天两头找茬进府说话。
这也倒罢了,偏偏柴辅仕也不是等闲人等,临安城上下跑动得勤,朝廷内外的消息也知道得多,似乎还同权倾朝野的宰相史弥远扯上了关系。就连姐姐柴念云要去金国和亲这件让柴安风时时牵肠挂肚的事情,说不定也同柴辅仕大有联系。
因此柴安风对自己这个二叔平素也颇有几分忌惮,虽然勉强可以用崇义公的身份给他点脸色看看,却也始终得提防着他。
可现在的柴安风手里却有了钱,自然平添了几分底气,反倒想探探虚实,便对黄有功说
道:“我这位二叔大概是属狗的,鼻子够灵的。他倒也会挑时候,我钱刚到手,他就过来了。大个子你先不要急,让他在冷风里吹上半个时辰,让后再领他去正殿见我。”
腊月二十四的寒风刺骨,半个时辰过得格外漫长,待柴辅仕在黄有功的带领下来到崇义公府正殿之时,这他已是懂得满脸通红,浑身上下不住打颤,身上缀着的肥肉也禁不住上蹿下跳起来,看形状也是颇为狼狈。
可柴安风,却丝毫没有恻隐之心,见他们还未站定,便揶揄着说道:“哟,这不是二叔么!今天是小年夜,照理没有走亲戚的规矩。更何况就算是要走亲戚,也该是侄儿我上门给二叔拜年,现在二叔倒先过来了,叫旁人看了,还以为我这个当侄子的不讲礼数呢!人言可畏,二叔还请先回吧!”
柴辅仕听了心中一凛,心想:几天不见自己这位崇义公的侄子似乎又厉害了些,老子我一句话还没说,他就下了逐客令了!
他略一犹豫,便听柴安风又道:“黄有功,这两天天冷,早两天外边又下过了雨,好几处积水都结了冰,地面滑得很。你看咱家二叔这么胖,走起路来都累得慌,要是滑到摔坏了脑壳可不得了。这样,你小子多走几步路,送二叔回家,要是他磕着碰着了,看我不打断你小子的狗腿!”
柴安风这话虽然给足了柴辅仕面子,可意思却是再简洁明晰不过了,就三个字——给我滚!
柴辅仕今天过来,是铁了心要从崇义公府里借一笔钱出来的,哪能被柴安风轻轻松松的一个逐客令就轰走了呢?
于是他只能叹息一声:“行了,侄儿就别拿二叔开玩笑了。这样,我这长辈的面子也不要了,先给咱家崇义公爵爷行个礼吧!”
说罢,柴辅仕便颤巍巍弯下肥胖的身躯,朝柴安风深深作了一揖,又见柴念云也缓缓走进大殿,只好又偏了偏身子,朝侄女拱了拱身子,这才又颤抖着挺直了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