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有功挠挠头:“什么苏南雁苏北雁的?我不知道啊!老爷要是想问,还是自己去问大奶奶吧。”
柴安风听了,不及多同黄有功说话,赶忙穿戴齐整便快步去寻姐姐柴念云去了。
一打听,黄有功果然没有胡说。
原来昨天柴安风刚刚睡下,柴念云就接见了苏知鱼派来的信差,说这次鬼市之中的纠纷乃是因苏家而起,苏知鱼自知惶恐,明日——也就是今天——下午就要亲自过来道歉。
这是场面上题中应有之意,柴念云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拒绝的理由,便答应了下来。
柴安风虽然在鬼市里受了惊吓,可说到底却并没有受什么伤,谈不上对苏知鱼又什么怨气,更对他妹妹苏南雁颇有了几分好感,一下子期待起这次会面来了。
因此柴安风见时辰不早,便赶紧吃好了午餐,又将衣冠重新穿戴一边,便同姐姐柴念云端坐在崇义公府正殿之内,静候苏知鱼的拜访。
苏知鱼果然说话算数、办事准时,午时刚过,黄有功便过来传报,说是苏知鱼拜见。
柴念云、柴安风守候已久,赶忙命令黄有功将其接入。
苏知鱼今日并没有穿着皇城司提点的官服,而是穿了一身极利落的皂色劲装,辅之以其高挑的身材、俊朗的外貌,真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一表人才”这几个字,让相貌平平、身材不高的柴安风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不过柴安风却满心思都在他妹妹苏南雁的身上,不及苏知鱼开口说话,便脱口而出:“嗳?怎么苏姑娘没有来么?”
苏知鱼忙道:“多谢柴爵爷挂念,我妹妹虽无大碍,可毕竟伤了元气,还在家中休养。”
柴安风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改日我再去拜访。”
苏知鱼接过话头:“小妹如何担当得起?这次风波,原是我妹妹调皮,什么地方不好去,偏领着爵爷跑到‘鬼市’这种地方去,让歹人抓住了机会,
这才闹出事端。末将此次前来,乃是特意向爵爷道歉来的。”
说着,苏知鱼便用极潇洒的姿势作了个揖。
一旁的柴念云接话道:“苏大人是皇城司的提点,这样的身份亲自来鄙府道歉,这份诚意我们心领了。哦,苏大人怎么还站着说话,快请坐下,我们边饮茶、边说话。”
待苏知鱼从旁坐下,柴念云又道:“不过话说话回来,南雁这小妮子也是太调皮了些。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要是柴爵爷有个三长两短,不仅我们崇义公府这边没法交代,就算是朝廷也会下旨查问的吧?”
苏知鱼今日前来是诚意道歉来的,却依旧没有料到崇义公府的当家人柴念云会把话说得这样重。可他是理亏在先,只能诺诺连声道:“是,是,确实是南雁她做事有失偏颇。末将父母仙逝得早,南雁养成这副调皮的性子,也多是末将管教不严之故……”
说着,苏知鱼又从座中站起身来,深深作了一揖。
柴念云点点头算是回礼,又请苏知鱼坐下,却道:“苏大人,你是皇城司的提点,令妹虽有小过,可今日专程道歉,我崇义公府一个没落鄙府,可未必当得起啊!”
柴安风听了一愣,心中暗想:刚才的话说得不是好好的嘛,怎么姐姐猛然间说出这句话,表面虽然客气,可暗中却饱含揶揄之意,似乎字字珠玑、字字杀气。
苏知鱼不是笨人,知道柴念云话里有话,只好先退守半句道:“当得起,当得起。崇义公府乃是当年大周朝柴世宗嫡派子孙,即便同官家也曾有君臣之义,我苏知鱼一个刚入流的小官,诚心实意登门道歉,只唯恐爵爷不肯接纳,哪有爵爷担当不起的道理?”
“哦?既然是诚心实意过来道歉,那我就要问你了,伤了苏南雁姑娘、吓到我弟弟崇义公爵爷的那个叫什么刘天雄的,你苏知鱼捉住没有?”柴念云步步紧逼道。
“这个……这个……”苏知鱼吞吞吐吐了几句,“末将无能,尚未能捉住刘天雄……”
“哦?皇城司提点苏知鱼是个无能之辈——”柴念云故意拖长了音调,“那盐帮少帮主的苏知鱼,莫非也是无能之辈?”
苏知鱼听了这话,顿时浑身一凛,随即释然地一笑:“不愧是崇义公府,末将替皇城司做事这么多年,从来没向人提起盐帮的事情,不料却被柴郡主洞若观火。真令苏某佩服万分……”
其实柴念云之前并不知道苏知鱼的来历,只不过从昨天弟弟柴安风的只言片语之中知道了一个大概而已,现在突然提出,不过是为了敲山震虎,探一探这个身份神秘的苏知鱼的虚实罢了。
而苏知鱼本来就有点心虚,被柴念云这么不轻不重地一点,正点中他心中的痛处,其表情由内而外,虽是一闪而逝,却依旧没有逃脱柴念云的眼睛。
只听柴念云笑道:“苏大人……不……是苏帮主方才说自己诚心实意过来道歉,却连自己的真实身份也都要隐瞒,未免有些言不由衷、心口不一吧?”
苏知鱼自失地一笑:“苏某其实也并非有意隐瞒……只是盐帮虽有权势,做的却是贩卖私盐的生意,既不安全、又不体面,哪里比得上武进士出身的皇城司提点呢?这番情非得已,还请郡主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