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风脖子一梗:“皇上,不是我做臣子的说你,你是皇帝,一言九鼎的皇帝,没事总是忌惮史弥远做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军情紧急,一日三变。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出兵打仗的将军到了紧要关头,连圣旨都可以不听。更何况你是皇上,凭什么听他史弥远的?”
看这皇帝赵昀还有些彷徨,柴安风又补了一句:“皇上,你今年都是宝庆元年了,也该你做回主了!”
权力的味道,人人趋之若鹜,更别说是俾睨天下、至高无上的皇权了。
经过柴安风这么一挑唆,赵昀终于下定决心,咬牙说道:“行,那就……那就……那你们就下去拟旨,朕过目之后,立刻就能盖章用印。”
柴安风听了这句话,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心想:我他妈真是太不容易了,要是我会用兵、要是我还是皇帝,老子自己就上了,何必一个个做别人的思想工作?
可他又转念一想:其实当领导的,各方面能力也未必能够强过属下,真正需要领导做的,不就是做每个人的思想工作,每个部门的协调工作,每项任务的部署总结工作么?
这么一想,柴安风忽然高兴起来了:原来在不经意间,自己已成了名将孟珙的领导,成了皇帝赵昀的领导,便也间接成了襄樊数万大军的领导,也将成为即将聚集在孟珙手下那支准备解围樊城的更加强大的军队的领导!
男人的浪漫,无非是酒、色、财、气四个字而已。
酒,柴安风是不喜欢的;色,他见过的美女也算是不少了;财,柴安风有的是,而且将会越来越多;而气,也就是豪气、心气、力气,则是通过手中的权柄所体现的,现在柴安风也有了。
这不能不让柴安风意气风发,有些上头地说道:“孟珙,拿出你的本事出来,能不能救出你父亲,能不能解了樊城之围,就全靠你了!”
孟珙点了点头,迈开腿,局促不安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停步下来,带着满脸的庄严肃穆说道:“承蒙皇
上恩宠、爵爷信任,末将有以下几条策略,还请诸位斟酌。”
孟珙的部署是这样的:
第一,所有汉江、长江水师,立即全部开赴襄阳,并接受孟珙的统一指挥,待天气、水文条件允许,就要立即发动进攻,将金国水师一举消灭,从而夺取汉江江面的控制权,至少也要打通襄阳同樊城的水路联系。这是前提。
第二,目前完颜合达主力已聚集于樊城城下,已绝无攻击襄阳的余力,因此襄阳守军可以全军出动解围樊城,自今日起便要做好出击的准备,待水路航道打通,便要立即乘船驰援樊城。并且要做到大军一拥而上,防止逐次增兵,变成添油加醋、钝刀拉肉的局面。至于大宋其他部分的官军,一来调动不易、二来战斗力参差不齐,所以此役并不要求其参与行动。
第三,要取得同坚守樊城的孟宗政的联系,要他配合解围行动,做好反攻的准备,一旦襄阳援军大军赶到,孟宗政便可出城主动出击,来一个化被动为主动,打完颜合达一个措手不及,或许能够扭转局面,变一场大败为一场大胜!
柴安风听了孟珙这样的安排,赞赏得连连点头。
可孟银屏听了,却有不同意见:“哥哥,你的用兵虽然稳健,可用的都是正兵,不能出奇制胜,难道就能击败完颜合达吗?”
孟珙答道:“完颜合达是员良将,耍小聪明、弄小手段是没有用的,反而会分散自己的精力,有弄巧成拙之忧。我看只有像岳王爷那样,堂堂正正、你来我往地一决胜负,或许才能让完颜合达知难而退了。”
其实孟珙还有另一层意思没有讲出来:他并不是不想以巧取胜,只是他这回是第一次独立用兵,手下军士、将官都未必听他的话,完全没有得心应手地运用奇兵的信心,只能采用最稳妥的办法,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说。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既然已经确定了让孟珙带兵,那就要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柴安风也是第一次亲临前线,遇到的又是襄樊攻防
战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胜的棘手的问题,压力不能说不大。可事到如今,被顶到了杠头上的柴安风,忽然想到自己在这里同金国大打出手,那不就意味着宋金将会重新开战,那么姐姐柴念云远嫁金国和亲的事情不也就告吹了吗?
想到这里,柴安风仿佛醍醐灌顶,心中所存的最后一丝犹豫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好吧,开战,打他妈的,老子偏就不信了,我大宋官军,就一定打不过金国人?
柴安风心焰汹汹,可哪知道战争并非时刻都是轰轰烈烈的。
下定决心要同围困樊城的完颜合达决一死战的那一刻起,襄樊战事却突然处于一种诡异的平静气氛之中。
樊城那边,因为完颜合达已经将水、陆通道完全封闭,故而一江之隔的襄阳已无法获悉樊城的详细信息。只能依靠盐帮几艘小船冒着生命危险,获取一些不知转了几手的,不知可靠性还剩下多少的消息。
根据消息,两天来完颜合达指挥大军攻打过樊城好几次。然而樊城上下众志成城,没让完颜合达占到半点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