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因为原只有柴安风的署名,那奏章不过是代表了崇义公府的意见而已。而以真德秀文坛翘楚、皇帝座师的身份,署上了名字,那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文官集团和皇帝本人的意见。也就是说,论起硬实力来,真德秀除了一个“帝师”的虚名之外,是远远比不上柴安风的,可他这个“虚名”背后所隐含的象征意义,却是再多的金钱也买不来的。
所以说,有了真德秀的署名,这份奏章更压上了沉甸甸的分量,足可以扭转乾坤了!
捏合这份已经由真德秀签好了姓名的奏章,柴安风忽然觉得自己手里捧着的,是一块巨大的、厚重的、而又极富象征意义的里程碑,这块里程碑毫无质疑地展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史弥远对文官集团不可动摇的领导能力,如今,已经产生了松动!
柴安风正在得意之时,忽然听身后木门发出“吱呀”的呻吟之声,待回头往去,却见原本那扇固若金汤,似乎只有金国完颜合达全军来攻才能打破的相府大门,居然已经豁然洞开。
而从门内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只由个从人跟着的垂垂老者——不就是独相史弥远本人嘛!
有道是看戏的不嫌事大。
这回事情真的是闹大发了,就连素来稳如泰山的史弥远老相国都极难得地从自己府邸里亮了相。
史弥远积威极大,只一露面,还没说半句话,便整个镇住了场面,原本喧嚣不已的相府门前霎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众官员才有了反应,纷纷向史弥远打千作揖:
“见过史老相国。”
“向史老相公问安了。”
史弥远没有搭理他们,一双老眼往柴安风这里一瞥,冷冷说道:“柴爵爷,听说你派人砸了我相府大门,有这回事吗?”
“有的。”柴安风回答得理直气壮,“就是我手下人砸的。这事我做得不对,坏了的门,照价赔偿也就罢了。”
“好,敢作敢当,不愧是
柴爵爷。”史弥远道,“可是门坏了好赔,可老夫的面子坏了,不知柴爵爷如何赔偿呢?”
原来柴安风还有求于史弥远,可现在他手里有了真德秀起草的奏章,方才又将史弥远得罪到了极点,反而不怕他了,便针锋相对地说道:“史老相公要面子,我柴安风就不要面子吗?你是诚心求见,却在这里吃了半天的闭门羹,我不要面子的吗?”
“朝廷有朝廷的法度,相府有相府的规矩。老夫统管朝政,每天有做不完的事、见不完的人。要是人人都像柴爵爷这样,想见就见,那叫老夫如何办事?”史弥远说话慢慢吞吞,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派。
柴安风却一点也害怕:“史老相公这话就错了,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由人所破。我就想问老相国了,万一今天金国人已经打到临安城下了,莫非老相国还是照旧一个一个见人吗?”
“可现在也没有金国人啊!”
“要是孟宗政老将军含冤被杀,那朝廷也就失去了屏障,金国人打进来还远吗?”柴安风道,“史老相公,不瞒你说,我今天就是为了孟宗政老将军的事情的。”
史弥远权倾朝野,为人又向来严方肃穆,有些胆子小的官员,一见他的面,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就会被吓得两腿打颤,说起话来都忍不住哆嗦个没完。可柴安风同史弥远说话,却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听得一众官员又惊又惧,连大气都不敢喘。
史弥远却道:“不就是这件事吗?那日老夫同爵爷在太后、皇上面前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孟宗政先在牢里住几天,听听文武百官的意见之后再作处置。这才过了几天,爵爷就这么沉不住气?”
“你少跟我来这套!”柴安风毫不客气地说道,“现住在大牢里几天?你怎么不去住住?还有文武百官的事情,你也少装大尾巴鹰,谁不知道百官都听你的?现在堆在皇上龙书案上的奏章,要是没有你
的默许和授意,那个官员敢闲着没事满口喷粪?”
虽然谁都知道弹劾孟宗政的事情,是史弥远在背后主导,可话真的说出了口——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还真是令人闻之胆战心惊。如今柴安风把史弥远顶在了杠头上,顺便把自己也顶在了杠头上,如今两人都是骑虎难下,这个台阶可不太好下了啊……
就连帮着柴安风的真德秀都低声提醒道:“爵爷,史老相公位高权重,还请爵爷稍留体面、稍留体面啊!”
方才真德秀帮了柴安风的大忙,他的面子,柴安风不能不给。
于是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崇义公缓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接着往下说道:“史老相公,我知道你的厉害,也承认你的厉害,也明白这么多年,要是没有你的苦心支撑,大宋朝也就没有今日的局面了。然而孟宗政老将军这件事情上,你确实是做偏了,我是要同你争上一争的。老相国要是肯放我一马,那我柴安风替孟老将军谢过了;要是老相国不肯高抬贵手,那我也要据理力争到底!”
史弥远不知被柴安风方才哪句话给打动了,竟在原地怔了一怔,半晌才道:“那些御史言官所言,都是他们自己的肺腑之言,同老夫有什么关系?爵爷要争,那不必同老夫争,同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