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除了索菲亚的铁矿石,可以用“崇义号”织坊出产的紫色绸缎抵账之外,其余的东西,每一样都要现钱,要真金白银地花出去!而且这些东西大多是大宋朝廷严格控制的违禁品,要辗转从国外、鬼市采购,采购价要比成本高出不少来,又是一笔额外的开支。
为了支持这样的行动,这两年来崇义号赚来的钱,柴安风基本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只留下最基本的生产开支而已,只能勉强维持现有工坊的运转,再也无力进行扩张了。
就连柴安风自己,都想找地方弄笔钱出来呢,杨安儿还敢问我讨钱?
于是柴安风不失礼数地拒绝道:“杨头领吧……你别看我好像风风光光的,其实钱没赚多少,花钱的地方却多得很,早就是一贫如洗了,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罢了。杨头领问我讨个百贯的,我大抵还能出得起,再多……可就……”
“百贯?你当打发叫花子呢!”李全忍不住喝道。
他之前也是个啸聚山林、打家劫舍的山大王,日子过得固然没有行在临安城里那些达官显贵骄奢淫逸,可也绝不会把三百贯、五百贯的小钱放在眼里。自己手下弟兄死伤近半,柴安风却只开出了这么个价码,就跟戏弄他没什么两样。
要说还是杨安儿的气量要大得多、城府也要深得多,柴安风的话虽然让他颇感失望,却也没有当面撕破脸皮,道:“爵爷这话就过谦了吧?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等不过是在乱世之中苟且偷生而已,爵爷只要从手指缝里漏出点来,就够我们享用了。”
杨安儿说这话时候,何尝不是满肚子的怒气——他们虽然比寻常山贼要讲道理一些,可也文明不到哪里去,想要的东西,都是抢了也就抢了,什么时候同别人这样耐心地说过?
然而不看僧面看佛面,僧佛的面子都不看,那也要看看那些威力无穷的新式武器的面子,杨安儿纵有千般不快,也只能忍着。
这时,却又一个面子最大的人物出来说话了。
只听杨妙真
道:“爵爷不要这样小器,我们拉拢队伍,也是为了抗金,并且我红袄军在金国腹地行动,能牵制住金国更多的军队。爵爷在别的地方花上十贯钱,还不如在我们身上花一贯钱呢!爵爷是个做大生意的,这等粗浅的常识,不会不懂吧?”
一样的话,从不同人的嘴巴里说出来,那就大不一样了!
柴安风一下子就被杨妙真说服了,可他现在的确是囊中羞涩,要他一下子拿出来一万贯、十万贯钱……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然而杨妙真的面子——这张长得美轮美奂的面子——却是不能不给的。
柴安风思索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道:“妙真姑娘同我讲生意,那我也干脆同你讲一笔生意如何?”
“什么生意?”杨妙真道。
柴安风笑道:“你看我军器械也还算精良了,可队伍里却一匹马都没有,我正愁着要从哪里去采购呢!你们是山东响马,别的玩意儿不多,就战马有的是。不如这样,你们隔三差五地送些战马过来,我出钱来买就是了。价格也好说,比寻常市价翻一番,如何?你们不吃亏吧?这笔生意可是天长日久的买卖,比偶尔从我这里拿个仨瓜俩枣可要强多了。”
通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场,杨妙真倒也是敢独自做主的,可现在哥哥就在身边,她也不敢贸然答应,便笑盈盈扭头问杨安儿:“哥哥,你说柴爵爷的提议怎么样?”
“你说呢?”杨安儿反问了一句,他也不敢就这样草率地答应了。
不错,山东红袄军手里掌握的马匹确实不少,可这些马匹,他们都是有用的。要知道,论起野战能力、攻坚能力,金军就是再怎么腐化,也要比流动作战的红袄军强上不少。而红袄军能够在金国腹地安身立命的根本,便是来去如风的机动性,所依赖的就是胯下的战马。
因此,对于红袄军来说,马匹就是战斗力,多一匹马就多一份力量,少一匹马就是少一份力量。向柴安风出售马匹,那就是用自己的实力来换
钱!
这笔买卖,到底能不能做?
杨安儿一样陷入了迟疑。
倒是李全这个炮筒子先发声,道:“杨头领,你可别上了柴安风这厮的当了!马,我们不能卖!”
在主观上,柴安风是不想削弱红袄军的实力的,毕竟他们是有效牵制金军的一支重要力量。并且,通过取得军马来提高手下崇义公府护卫的战斗力,这个要求,他也是十分迫切的。因此他是希望积极促成这笔交易的。
可又不能显得过于迫切。
于是柴安风仔细斟酌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道:“几位也不用着急着答应,你们手里有马就送过来,我一定出真金白银收购。要是没有,那就算了,就当没这回事?可好?”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有马就卖,没马就不卖,给足了灵活性,正是红袄军喜欢得。
因此杨安儿再无拒绝的理由,终于爽快了一回:“好,那就多承爵爷美意了。”
“嗯,好。”柴安风又复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
这话说得让人没法接,气氛便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