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胡思乱想,却听完颜守绪朗声问道:“诸位,尔等见到大金皇帝,为何不拜?”
这特么要不要拜?我可是见了大宋皇帝都不用下跪的人,要是跪了金国皇帝,岂不是有伤国体了?
柴安风略一犹豫,却听身旁响起粗暴的声音:“上国之臣,不拜下国之君。我们是伟大的成吉思汗的儿子,怎么能拜你一个鄙邦小君?”
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成吉思汗的二儿子察合台。
柴安风暗想:好么,都说我说话直接、不给别人面子,这当口来了个比我说话还直接的人,不过也好,我也不想行跪拜之礼,那你就当这只出头鸟好了!
这只出头鸟,还真肯出头啊!
他这话说得不留半点情面,捎带着还把金国嘲讽了一番,顿时把完颜合达吓得连都绿了,不知这个台阶应该怎么下。
还是耶律楚材有办法,他立即上前半步,一拱手说道:“回金国皇帝,我蒙古国没有跪拜之礼,就请两位皇子躬身行礼以示最高的敬意……”
“两位王子固然可以不拜,那你呢?”完颜守绪冷冷问道。
这话不怀好意,可禁不住耶律楚材是个能屈能伸的。
只见他先一拱手,随即双膝一弯,倒头就拜:“臣世代受大金恩宠,如今出仕蒙古,然而臣子位份不变,就请受臣耶律楚材大礼。”
他一边说,一边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起身又拜,又磕了三个头。如此这般的动作重复了三次,完完整整、漂漂亮亮行了一整套“三叩九拜”之礼。
这套动作幅度极大、难度也不小,看着耶律楚材这么个中年人执行完了这一整个套路,柴安风看都看累了,又偷眼往金主完颜守绪脸上望去。
耶律楚材果
然厉害,表面上虽然有些吃亏,却给足了完颜守绪的面子,让他一个九五至尊也不便再行发难,只得勉强挂起笑容:“好,平身,平身。你在蒙古的事情,朕也听说过,没给我们大金国丢脸,好,好。”
说罢,完颜守绪便又往柴安风脸上望去。
柴安风眼神一缩,忙拱手道:“皇上,我也不是不能拜。只是我在大宋国里,同皇帝也是平起平坐的。要是我拜了你,就怕大宋朝廷里那些御史言官不放过我……我……我就照两位蒙古王子的样子,给皇上行个礼得了……”
这几句话,被柴安风说得不三不四,可没料到完颜守绪居然毫不挑礼,笑道:“崇义公柴爵爷见皇不拜,这事朕早有耳闻,不想居然是真的。说起来爵爷祖上是周世宗柴荣,也算是皇亲国戚了!来,还不给爵爷搬凳子来?”
在旁侍候的一个太监闻言,立刻搬来一把凳子,请柴安风坐下。
也不知是不是这里的空气太过压抑了,柴安风的脚还真的站得有点酸了,见搬来了凳子,立即一屁股坐了下去,就差翘起二郎腿了。
他这么一坐,整个大帐里的气氛就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皇帝完颜守绪、岐国公主、崇义公柴安风、全真掌教丘处机,这四个人能够倨然高坐,就好像一家人在拉家常一样随便亲热随便。而包括完颜合达、耶律楚材、察合台、拖雷等人,就好像外人一样只能直挺挺站着。
偏还有几个侍卫、宫女、太监也垂首侍立一旁,仿佛给帐中之人划定了身份——坐着的,自然出人头地;站着的,那就只低人一等了。
耶律楚材见状,眉头一紧,进言道:“皇上,这未免有些不合规矩。柴爵爷
固然是前朝的皇亲,我两位却也是大汗的儿子。爵爷能坐,为何蒙古王子只能站着?”
完颜守绪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问了一句:“你这是在质问朕吗?”
质问皇帝,即便作为外国使臣,也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情,极易引起两国争端;没有质问皇帝,那皇帝自然就不用回答,这句话也就落到了水里面。
寻常人被皇帝这样一问,估计就要放哑炮了。
可耶律楚材却没有被问道,却道:“皇上误会了。臣只是在提醒皇上,这样做未免草率,也有失两国的友谊,不但蒙古大汗那边交代不过去,要是传扬出去,庙堂士林也会说皇上不通礼数。还请皇上三思。”
“哦?这是大金国的国土,难道朕还需要三思吗?难不成还要给你一个理由?”完颜守绪的话越来越严苛。
耶律楚材却是毫不示弱,针锋相对道:“理由?是的,还请皇上赐教!”
“好,那朕就告诉你理由!”
说着,完颜守绪从龙椅上站起,又缓缓走到耶律楚材面前,瞟了他一眼,道:“你当朕是看身份高低、亲疏贵贱才赐座的吗?错了,我是看在柴爵爷对我大金国有功的份上!他来大金,是来迎娶朕的皇妹岐国公主的,按理说金国国内政务,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却见我百姓旱涝、瘟疫之苦,不辞辛劳、不避嫌疑,会同完颜合达合力赈灾,终于成功。只可惜爵爷并非我大金臣子,否则朕必然是要高官厚禄、大加褒奖的。怎么?难道我连赐给他一张椅子,让他坐着说话也不行吗?丘真人也是一样,劝服你家大汗稍罢杀戮,救了多少百姓、少了多少荼毒,朕不该感谢他吗?”
完颜守绪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