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许欣进又接着往下说道:“本来嘛,我们做海商的,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今天早上还风风光光的,指不定没到中午就沉了船去喂鲨鱼了。为的啥?为的还不是一个‘钱’字?我去泉州本来就是去采购一些崇义号的绸缎瓷器的,现在听说青龙镇开展销会,货物数量多还不算,价钱也便宜。那还不赶紧过来?谁跟钱有仇啊?”
这话说得倒还实诚,也十分直截了当,正是柴安风喜欢的风格。
“好!你小子有眼光,我喜欢。你给我面子,我自然也会给你面子的。”柴安风赞道。
许欣进挠挠头:“大官人抬举小人了。只是想问大官人一句,据说展销会也就开半个月,今后还能不能买到崇义号的东西了?”
为了开这次展销会,柴安风动员起了整个崇义号的力量,又将之前一段时间的库存统统拿了出来。就是这样,也只能维持展销会十天上下的出货量,想要常态保持这样的模式,显然是不现实的。并且现在崇义号的经营策略,还是以稳健为主,只能选择逐步扩大产能而不作极速扩张,想要日常保持展销会这样的供应量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划算的。
因此许欣进的顾虑还是有一些道理的。
柴安风低头沉思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要不这样吧,既然你们经常去盐帮那里打探消息。那我就用飞鸽传书,时时向泉州那边传递青龙港内货物的信息,你们看看情况,想来就来好了。如何?”
许欣进两只小眼睛一转,道:“怕是不行。柴大官人,鸽子飞的速度固然快,可船跑得却慢。等得到消息立即启程北上青龙港,怎么着也得五六天的时间,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而且盐帮的消息,一定要在泉州
城里才能知道,进港出港的又得好长一段时间。而且现在进港不收钱,等过了一段时候,市舶司又收钱了,怎么办?”
柴安风好不容易想了个主意出来,却被许欣进一大套话给驳了,顿时有些郁闷:“就你麻烦。那你说,怎样弄才方便?”
许欣进挤眉弄眼好一阵,才道:“要不这样吧?大官人就在泉州那边开个崇义号的分号,亲自把货运到泉州去卖,不就得了?”
“你小子倒会做生意!”柴安风斥道,“老子运货到泉州不花钱的吗?跑商不缴税的吗?浦家也跟老子不对付,他们不会来找我麻烦吗?这些风险和成本,都要老子承担,你们躺着赚钱,当老子傻的吗?”
许欣进一皱眉:“大官人说得也有道理。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这样吧?”柴安风道,“那就来个折衷的办法。办事处我照设不误,只是不直接出售商品,而是卖给你们提货券。你们拿银子换了提货券,再拿着提货券到我青龙港来提货物,我保证能够足额拿获就好。这样,你们只要把船停在大海上,再派两块小舢板载着银子进泉州就行了。小船上面没载货,市舶司就是想收税,能收几个钱?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是后世每逢中秋节商家出售“月饼券”的套路。
许欣进低头思索了好一阵,忽然抬头笑道:“这办法甚好,这办法甚好!柴大官人果然厉害,能想出这么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小人谢谢大官人了,谢谢了!”
他的态度极为谦恭,又是行礼、又是鞠躬,把柴安风都吓了一大跳。
忽听耳旁传来女子的声音:“果然无商不奸、无奸不商。你小子在动什么歪脑筋,别以为我不知道。”
许欣进心中一颤,扭头望去,却见柴
安风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美貌少妇,正插着腰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许欣进问道。
“你到青龙镇来做生意,看来功夫还没做到家。既认得柴安风,怎么不认得郑婷儿?”
许欣进又是一怔,再打量那女子时,却觉这女子贵则贵矣、美则美矣,可说话之中却别有几分自信和底气,又是寻常贵妇和美女所绝难具备的。只三言两语之间,许欣进已相信了这位女子就是名震天下的女富商——郑婷儿!
于是他赶忙又拱手行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郑大老板来了,小人这厢有礼了!”
郑婷儿随手一挥:“你说话倒客套,却不知暗地里打了多少小算盘。”
许欣进立即躬身道:“小人的算盘就是打碎了,也赶不上郑大老板啊!”
“哼!”郑婷儿冷笑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在我面前耍花腔?你什么打算,我会不知道?你不过是想靠着比别人先知道我们会发售提货券的优势,堵着泉州那边的分号,大量采购提货券,然后再加价卖掉。真是好生意啊,一进一出,没有半点成本、没有半点风险,大笔银子就唾手可得了。这样的生意,我都想做一做呢!”
许欣进满脑子想的还真是这个主意,可还没施行,就被郑婷儿一语点破,惊得他顿时汗如雨下。
要说许欣进还真有一些做生意的头脑。他知道柴安风的崇义号生产出的商品,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都是抢手的俏货,就连提货券也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因此,只要用原价抢了提货券在手里,那转手就能加价卖掉,虽然比直接提了货物送到外国当地去出手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