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风和耶律楚材得出的结论是统一的——那就是探望托雷得利极大,反之得利极小。
千做万做亏本生意不做。
既然已经精打细算到了这个程度,那决定就不难做出来了。
于是柴安风便同耶律楚材一道,仅只过了半天时间,便又向只在咫尺之遥的托雷的大营走去。
被派来驻扎在柴安风营盘左右的人马,果然就是奉了窝阔台之命,过来监视柴安风的。
其中一员武将见柴安风二人出来,赶忙迎了上去,拱手施礼:“请问柴大官人和耶律先生要往何处去?”
只见此人身材不高、膀大腰圆一副标准蒙古悍将的模样,可口中说的却是一口极为标准的汉语。柴安风在窝阔台的大帐里见过此人,并不认识他的身份。
但耶律楚材却认得此人,此人便是窝阔台手下第一悍将忽都忽。
忽都忽已经四十来岁,资历十分深厚,在成吉思汗时候就是一员猛将,履历战功,颇得成吉思汗的赏识。难得的是,不仅作战十分勇猛,更兼精通谋略,并且博览群书,通晓各国语言,是除了耶律楚材之外成吉思汗最为倚重的参谋人才。
所以,因其忠诚勇敢、文武双全,被成吉思汗纳为养子,同窝阔台、拖雷等人都是兄弟相称——当然了,他一个外姓旁人也不敢过于托大,在拖雷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四王子”面前,他还得叫一声“四哥”。
忽都忽做事左右逢源,同成吉思汗几个儿子的关系都不错,但同窝阔台的关系最好,两人多次并肩作战,已是生死之交,所以窝阔台才会将见识柴安风这样的重任交给此人。
这人同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走的近,耶律楚材自然知道他的底细,远远就来了个反客为主,高深
招呼道:“哟!原来忽都忽将军也在这里啊!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过来打个招呼?”
忽都忽一对闪着精光的眼珠一转,答道:“我有大汗之命在身,不敢擅离职守,所以就未不敢来拜见两位,还请两位恕罪。待日后缴了军令,再另行请罪。”
“哦,那我就要问了,这里没有敌人,将军却驻扎在此。我实在是想不通,将军奉的是窝阔台汗哪道旨意呢?”柴安风瞪着眼问道。
这个问题提的已经是足够尖刻了,然而忽都忽回答起来却依旧是不卑不亢:“啊!是这样的,今日金国皇帝设计刺杀大汗,柴大官人也是在场的。大汗唯恐金国余孽尚在附近,所以便派我来巡视放哨,唯恐他们过来袭击。万一有个闪失,大汗这边也不好同宋国交代。”
这个回答可谓天衣无缝,连有心找茬的柴安风都不好说什么。
还是耶律楚材出面说道:“没想到大汗想得这样周到。既然忽都忽将军在这里,那样更好,我和柴兄正想去看一看拖雷王子的伤势。那就请将军护送我们一起去,路上有个什么危险,将军也好出手相助,不知忽都忽将军,可否应允?”
又是一道反客为主,忽都忽不可能说:没空,我不要去啊!
耶律楚材刚才这两句话一说,就让忽都忽明白了为什么当年成吉思汗是如此倚重这位耶律先生。他这两句话,分明就是看透了窝阔台大汗下的命令十分模糊,根本没有下定要同托雷彻底闹翻、同宋国兵戎相见的决心,这才给了耶律楚材足够大的回旋空间,而耶律楚材也切切实实地用上了、用到了、用足了!
也正因此,对于探望托雷伤势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忽都忽没有半点借口可以反驳,再加上
他同拖雷一向关系也不错,本来也想去看看托雷的伤情。同时,只要自己在侧旁听,那也就保证了,柴安风没有余地耍什么挑拨离间之类的诡计,也算是间接完成了窝阔台交给自己的任务。
这样的盘算也足够精明的了。
“那好吧!托雷王子受伤,我也是忧心忡忡,既然两位要去,那我便随两位一同去吧!”
我们找托雷总要说些机密事情的,你跟着算什么?要跟着一起讨论吗?你当时打麻将飞苍蝇啊?
柴安风刚想拒绝,却被耶律楚材拦住了:“这样甚好,这样甚好。托雷王子平日广布恩德,他受了伤,想要探望他的人一定很多。可是这么多人反反复复前去探视,王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过分劳累也不好。那我们索性一同去,合二为一,可谓两全其美!”
耶律楚材这么个主张,柴安风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可理解。事后再请教过一次,方才明白他的心思——原来耶律楚材认为探望托雷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的上的展示,既然是要展示态度,那就不怕被窝阔台知道,反而唯恐他不知道。
而大将忽都忽是个方面都信得过的人,正好可以当这个传话筒和工具人。
于是人算不如天算,人算也不如人算——人和人之间毕竟是不同的。
原本也是智谋过人的忽都忽将军,就这样被顶在了杠头上,而且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杠会这样大、这样重、这样沉,以至于所有人都扛不动这根杠杆的分量了……
托雷的就在就在左右,几乎是跨一步就到了。
拖雷还没有从今天这场风波的影响中走出来,一个人蹲在大帐里一个马扎上生闷气,不过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