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待了多长时间。
他一直站在路边。
每天都有形形□□的人从他身边走过,熟悉的,陌生的,很多很多,永不停歇。
但他依旧还是一个人。
后来他不再继续在路边站着,他开始游走在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天桥,小巷,胡同……每个地方他都走了过去,风霜雨雪,春夏秋冬,这一走,就是许多年。
年华已经老去,可沈时还是一个人,他踏上一条旅途,途中认识的所有人却都是过客,在第二天总会消失不见,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会用疑惑的表情看他:“可是……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你。”
再后来,沈时不再花费力气去认识别人,他租了一个房子每天窝在里面画画,一开始画很多人,父母,哥哥,楼逍,白旭齐……很多很多,而画面里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画纸上便只剩下了一个人。
萧明冽,萧明冽,萧明冽。
一个人待得越久,才越发现有人陪伴是多么珍贵。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时一直没有找到回去的路,他逐渐安定下来,开了一个花店,养了一只哈士奇,每天过着平淡的生活。
他已经不再画画了,只是会经常将年轻时候画过的画拿出来看,用手指一遍一遍摩挲萧明冽的脸颊。
沈时逐渐老了,头发花白,视力模糊,精气神也大不如从前,对此他并没有多大感觉,只是可惜他再不能像从前一样清晰在画纸上看到萧明冽的模样了。
日子一天天过,沈时养着的哈士奇也走了,他将哈士奇埋在了花店后面的树下,没再养第二只狗。
又过了十年,沈时最终没能继续撑下去,某日在整理花架的时候倒了下去,路人将他送到医院,经过抢救,好歹是救回来了。
沈时便在医院住下。
也不知道住了多久,直到身边的病友已经换了两批,沈时还住在哪里,偶尔微笑看窗外的玉兰花。
一天正午,他坐在床上看玉兰花,突然便觉得困意袭来,轻轻闭上了眼睛。
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鼻尖是玉兰花的香气,一切都很安谧,然后四周便突然热闹起来,沈时听到周围有人在慌乱的喊叫,喧嚣过后,沈时只听清楚一句话。
——救不回了,不过这人也奇怪,怎么就从来就是一个人呢?
一个人。
沈时闭着眼睛,有湿润滑过他的脸颊。
到了现在他才发现,他真的就这么一个人过了一辈子。
生命荒芜。
朦胧中,他迷迷糊糊看到了萧明冽的脸,很多画面从他眼前慢慢滑过。
萧明冽叫他阿时的模样,微笑着对他说话的模样,眯着眼睛朝他招手的模样,还有看着他时笑容缱绻的模样……一切都太美好。
男神啊,没了你,我真的寂寞了一辈子呢。
沈时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样也好,没有你的世界……我再也无法待下去了。
……
“阿时?你怎么了?快醒过来。”
萧明冽的声音传到沈时耳中,带了些慌乱意味。
沈时猛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萧明冽焦急的脸,他愣了愣,突然坐起来伸手抱住了萧明冽的脖子。
萧明冽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动作轻柔拍着沈时的后背:“做噩梦了吗?没事,我在的。”
沈时死死咬着牙,用着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我差点就永远失去你了,萧明冽。
感觉到了沈时的不安,萧明冽停下了拍打沈时后背的动作,抬手抱住了沈时,不断道:“没事了,我在。”
萧明冽的声音带着魔力,沈时的情绪逐渐安定了下来,他将头靠在萧明冽的胸口,双手紧紧抓住萧明冽腰间的衣服。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我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我一个人过完了一生,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没有你。”沈时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眸中的惶恐一览无余。
“过去了,都过去了。”萧明冽的声音轻柔,话语中满满的全是安慰意味:“我在,一直都在。”
可那样的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沈时觉得他经历的一切不是梦境,而是他在不知不觉之间进入的一个时空。
沈时的心有些乱,从来到这里他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会被强制遣回原本的世界,于是他始终认为只要他和萧明冽关系稳定,就可以长长久久过一生。但现在,寂寞一生的经历让他在惶恐的同时也清晰的认识到,如果没有萧明冽,他的人生真的会一片荒芜。
怎么愿意离开呢?沈时想,在这个时空他有放不下的人,而原来的世界,即使他回去了,常年莫名其妙昏迷的身体也只会给家里带来负担。
没有意义的。
沈时抬头看萧明冽,后者温柔微笑,如同画卷。
舍不得……无论如何都是舍不得的。
“你一定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沈时开口,神色认真。
“嗯,不能。”萧明冽抬手点了点沈时的鼻尖:“我如何能够舍得。”
说罢,见沈时依旧是惶恐的模样,萧明冽的眸中飞快闪过心疼,起身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