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
心中的焦躁烦闷逐渐散去。
体内正在翻涌的蛟龙稍微安静了些,应该是察觉到已经进入到寺庙的范围,身体又一次下沉进入湖底,但还是留了一个脑袋在外直勾勾盯着自己。
没吭声,这几日下来他们紫霄宫的几位弟子都在严查此事,以他们的各种手段自然能撬出来不少实情,这周遭几个县城的管理者就没一个干净的。
眼见江枫不说话,老僧只是转过身去径直走向殿内,手掌一甩就从袖中取出三炷香,无火自燃,随后恭恭敬敬插在香炉上,双手合十,表情虔诚,声音浑厚。
“水庞县令无才无德,年过四十混迹官场,耗费二十余年也仅仅爬到七品便不得寸进。”
和刚才和善的语气相比,金善的语气似乎带着几分锐利,江枫注意到老僧正在参拜的佛像似乎有些怪异,那佛头并非传统的菩萨像,或是某位大佛。
而是用巨石雕刻的僧人。
脖颈处有明显的切割痕迹,看起来竟然像是被人割去头颅,换成了另一人的脑袋,心中一惊,莫非这臭不要脸的金善把佛头都换成了自己不成?
“不,不对,那不是金善,这佛头看起来怎么有些眼熟……”
那被人斩去头颅拼接而成的佛像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狰狞恶毒,反而带着几分和善,给人一种荒诞的怪异感。
仿佛这尊佛头就应当斩去头颅被人拼接上他人的脑袋,看上去颇有高僧风范,俗话说面由心生,这雕刻的僧人只看面相就知道,一定是大慈大悲之人。
只是江枫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这拼上去的脑袋究竟是谁。
“为了入仕,他前后将三个女儿全部送给州府官宦,为奴为妾,断绝联系,以求功名。”
“大女不过二八,患病惨死。”
“二女被贩六次,生死不明。”
“小女年仅豆蔻,难产身亡。”
“糟糠之妻虽孕育三女,依旧被视作不详克夫,婚后五年未得一子,又先后将三女送人,只为铺平仕途,于是夫妻二人产生争执,大打出手。”
“然后其妻便消失不见,依照那县令的说法是一气之下回了老家,此后十几年未见踪影,也不知道死在哪条臭水沟下。”
“如今和这位县令夫人相识后超过十年,乃是兰度郡主门下收养的第十四房小妾,专用作款待客卿。”
“得知水庞县令无妻后便将此女赠予,既是卖人情也是巩固其地位利于控制。”
“此女姿色不错,虽被用于款待贵客但身体无恙,也练就了一副不错的床上功夫,能言善语甚是讨人欢心,县令大喜之下派人四处求药,终拜得一枚。”
“总算诞下一子,以了心愿。”
少年只是将手中那三尺铁纤背在身后,一言不发,认真倾听。
他虽不会相信金善所言,但破天荒的,他在这殿内没有任何动武的心思,仿佛只是踏入这里都会被那几尊佛像震慑。
并非气势上的压迫,而是慈善,祥和,心静如水,他甚至感觉那几尊佛像正在柔和的注视着自己。
亦如正在叩拜的金善,哪怕是像他这般穷凶极恶之徒在叩首时依旧面带微笑,行为举止极其端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和崇拜。
对于金善所言,江枫倒是略微了解一二,这两日下来所燕逢春前往州城言明情况,他负责盯住山脚,另外两人则是负责看住周遭县城和调查此事,以他们这些修仙之人的能耐,自然很容易发现端倪。
尽管心中有心理预期,但听见那人面兽心的水庞县令居然能做出这般丧心病狂之事时,也不由得眉头紧锁。
可金善大师只是走到旁边一尊佛像前,抽出三根香开始叩拜,这殿内一共有三尊佛像,都是被人斩去佛头后人为拼上一位僧人石像,只是另外两人他都有些面生,唯有中间那尊佛像……
“等等!这是广贤大师!?”
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刚入门时,师姐带他去书房里看的那张地图,其中他还询问过关于那位慈眉善目的僧人是谁。
这就是那位,割肉舍身只为救人的高僧,也是金刚寺上任主持,圣僧广贤,然后错愕的看向旁边两尊佛像。
“按照如此推测,身旁这两位看起来同样高深的两位僧人莫非就是广贤大师的两位师弟?”
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他到现在依旧记得师姐曾说,广贤大师因超度众生最终被反噬,走火入魔,六尘颠倒,在金刚寺内大开杀戒。
其中两位同样心怀众生的师弟为了阻止师兄最终惨死,广贤大师也身负重伤,后来被诸多高手围剿,但凭借一身佛像金刚不坏,依旧没人能将他留下,最终下落不明。
可背对江枫的金善并不知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只是继续淡然的说:“好景不长,那女人尚身怀六甲之时便噩梦不断,终日恍恍惚惚,仿佛时刻会有人来索命。”
“于是县令便四处求见高人,无论佛道两家,来者不拒,到底还是让此子呱呱坠地,让他好生欢喜,有高人施法庇佑,按理来说此子应该前途无量才是。”
“只是他自己也未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