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门前的两尊石雕怪模怪样的,窦氏不知是受了何方神圣的诓骗,非要将原先的石狮子拆了,换上了这据说能镇压恶鬼的神兽来。
李如茵下了鎏金银顶的软轿,不屑地向门口扫了一眼,她最瞧不起娘亲的就是这点,事情做就做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有那么多事后的畏畏缩缩,又是求佛,又是请神,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她们母女做了亏心事一般。
她正要进府,景王府里突然有人赶过来报信,说是杜美人那位出嫁了的妹妹求见王爷,说是想念外甥,想要看上一眼,景王感念与杜美人的情分,特意应允了对方的请求。
李如茵美目微眯,解忧来的时候太凑巧了,她前脚出门,这小贱蹄子后脚就赶过来了,像是算准了她的行踪似的。
她害死了人家的姐姐,心念及此,未免对解忧有些提防,但解忧是个藏不住心事的蠢丫头,当年在她身边伺候,那点肤浅的心思都明晃晃地挂在脸上。李如茵料想这蠢货顶多暗暗记恨她,坏不了什么大事,于是只是嘱咐来人回去传话,让奶娘小心看护住杜美人生下的那个娃儿,莫让解忧拿孩子玩花样。
简短地吩咐过后,她径自进了李府的大门,并没有真正将这件事放到心上。
莫愁解忧是一对姐妹花,姐姐聪慧隐忍,妹妹张扬任性,既然莫愁都已经不明不白地死了,剩下一个解忧,又何足为惧?
盛夏的草木葱郁,李如茵许久没有回过娘家了,说来可笑,李重进不是她嫡亲的弟弟,可那个小怪物不在了,这个家,似乎也就没有欢迎她回来的地方了。
府中曾经的几株梨树没有了,新载了一池子的睡莲,碧玉般的莲叶覆满了池塘。女人缓步走在石子路上,心中隐隐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还没等走到佛堂,她遥遥望见窦月娘一脸急切地候在外头,看到她的身影,妇人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因为窦引章的死,她们母女这些年来一直暗中隔阂未消,窦月娘明知弟弟的死和女儿脱不了关系,李如茵却只是装糊涂,一口咬定了自己不知情,久而久之,竟是连母女情分都冷落了。
如今窦氏一反常态,主动向女儿示好,李如茵任娘亲挽住自己的胳膊关切地问东问西,她心里没有与亲人冰释前嫌的激动,只是嘲讽地想,恐怕是大弟那个不长进的,又捅出什么篓子来了。
寒暄了半刻,窦氏果然说到了正题上,她拉住女儿的手,“你知道的,这些年来,昭熙对朝云一直未能忘情,如今有个机会……”
“未能忘情?”不等窦月娘说完,李如茵先冷笑了起来,“我看朝云不在他面前晃,他和方静也能过得好好的。”
女儿说的刻薄,窦氏心中不快,却只能耐着性子劝说,“你爹已经向方尚书提过了,想让昭熙把朝云纳进门,亏是人家深明大义,一口答应下来,只提了两个要求,说是让朝云住到外面,和方静两不相见,日后倘若有了孩子,也要养到方静身边。”
“待会儿方尚书回到府里看望女儿,顺便劝劝方静,你也一同过去,她向来信服你这个当姐姐的,倘若今天能让那小姑奶奶把这件事答应下来,也算是对得起你舅舅的在天之灵了。”
比起方家大小姐动辄喊打喊杀的作风来说,她爹爹的要求已经算不得苛刻了,不得不说方刚的确是为官多年,端是老谋深算,既给了李家面子,又保住了女儿在李家的地位,窦朝云日后倘若生下一儿半女的,恐怕也只认得方静这个嫡母。
他也是为女儿操碎了心,只看方静肯不肯明白老父的这番苦心,低一次头了。
摆出景王妃的架子,劝上方静几句,对李如茵来说算不得难事,只是娘亲动不动就抬出舅舅的名义,让她犹如芒刺在背,心中始终不痛快。
“我这次回来,是有要紧的事,”她硬邦邦地回了窦氏一句,“你不知道,李重进那小子怕是回来了,这种紧要关头,我哪有心思管这种闲事!”
她话音未落,窦月娘的脸色瞬间惨白起来,妇人觉得天晕地旋,勉力扶住女儿的胳膊,才站稳了,颤声问,“你不是说他……他已经死在林子的大火里了,怎么会?”
窦氏不敢明说小儿子的名字,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的,足可见心中的惊惧。
李如茵开始还不是很确定,但一连串刻意针对她的事接连发生,让女人起了深究的心思,她顺着朱雀街上那家新开的银庄一路顺藤摸瓜地查下去,越查越胆战心惊,原来那小子非但没死,还在短短的几年时间中恢复了元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对她下狠手。
李如茵决心先下手为强,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这段时间,她将全部心力都用到了铲除对方的生意上。他们姐弟多年,李重进有多少能耐,她是心知肚明的,只要断了对方的财路,就像是斩断了那小怪物的脊梁骨,让他想爬都爬不起来。
“不错,他的确是回来了”,李如茵对娘亲的胆怯甚是不耐,她一扬眉,傲然道,“即便他没死,那又怎么样,我能弄死他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她兵不刃血地让杜美人死在了产床上,又把对方的生意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起初的惶惶不安已经消退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斩草除根的决然。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