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儿志在四方,一辈子都窝在父母跟前有啥意思。说真的也就你们年纪小,再稍微大点,你在家时间一长那真叫一个人嫌狗厌。
你自己不想出去你爹娘都要赶你出去,不图你挣钱养家安身立命,就图你别在他们跟前晃悠碍他们眼。”
听夏承安这么一说,车厢内笑声更欢快了。
甚至有些本来就因为学习不好还特别调皮的青年,已经露出颇有同感的神色,他们可不就是被爹妈嫌弃才被送到部队这座大熔炉里锤炼的么。
忽然热闹起来的车厢连温度都提升了不少,方才还觉得有些冻脚,如今却连窗户内侧的水雾都熏干了些许。
车窗外是愈发漆黑的夜色,车厢内却开始欢声笑语一片。
一番开解后抛开不快的青年们多了几分坚强和主动,还没来得及相互介绍的开始寒暄,已经通过姓名的开始闲聊,而促成这些变化的夏承安,则被士官拉到车厢门口。
逼仄的空间里淡淡的烤烟味道和不远处卫生间的气味交汇,两种都不怎么招人待见的味道碰撞出更为刺鼻的产物,惹得夏承安不由得皱起眉头。
上下打量着夏承安的士官默默将刚塞进
裤兜的手抽了出来,而后认真地自我介绍道:
“你好,夏承安同志,我叫张定富,非常感谢你帮我调节这些战士的情绪。”
如此客气的交流让夏承安也有些局促,他本来还以为,自己刚才过于出风头,为了不让自己在新兵连骄傲自满,这位士官会找问题批评几句来着。
面对张定富的感谢,夏承安连连摆手:
“班长太客气了,不怪我出风头就行,我也是被他们的哭声吵得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夏承安并不想隐瞒自己的私心。
军营中集体观念固然重要,但这种无碍大局还能促成向好形势的私心也未必没有存身之地。
显然张定富并不反感夏承安坦陈的私心,抬手在夏承安的胳膊上拍了一把,这位精瘦的士官点头赞扬道:
“能主动站出来就是好样的,至于原因,不重要。我看过你的资料,重点大学毕业生参军入伍,很难得。希望你能戒骄戒躁,遇到问题依旧能像今天这样挺身而出。”
张定富并没有将更真实的情况告诉夏承安。
今年分配到集团军的大学生士兵总共才三百来人,其中毕业生不足十分之一,而来自重点大学的毕
业生,只有夏承安一个。
或许正是因此,736团今年的新兵里头再也挑不出第二个大学生新兵来。
这个兵,团里很重视,师里也很重视。
张定富不希望看到一个高学历指挥员的苗子,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就开始长歪。
听到张定富的告诫,夏承安笑着摇了摇头。
“装甲部队哪里是我能骄傲的地方,论武力随便来个老兵都能揍得我满头包,论技能班长你们这种老士官的经验我也得学几年。我就算想骄傲,也得等把你们都比下去再说啊。”
这绝非夏承安谦虚。
虽然此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部队,但来之前通过那慢如龟速的网络论坛也获悉了不少部队的奇人奇事。
其中一部分跟自己专业相关的逸事,如果不是发帖的那些人指名道姓用自己八辈祖宗发誓那都是真的,夏承安都要当神话来听了。
虽然那些奇人奇事中没有736团的名号,但夏承安明白,任何一支部队的技术骨干,跟自己这种刚踏出大学校门实践经历为零的新手作比较都是一种侮辱。
这样的回答让张定富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你这么说,我倒是挺期待将来你骄
傲的样子了。不过跟我比就算了,你要比,就跟师里的邢班长比,他可是坦克修理的高手,你要能比过他,那咱们团今后的保障工作可就不用排队等了。”
坦克修理,保障工作,这些陌生的名词在这一刻印入夏承安的脑海。
交谈良久,车厢内已然传来阵阵鼾声。
这一天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的青年们也难耐疲惫,早早裹紧了衣服相互依偎着陷入沉睡。
看看窗外隐隐约约的群山,回想起张定富描述的736团的精彩,夏承安也在憧憬中走进梦乡。
直至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惯性驱使下身体向后一顿时,伴随着张定富中气十足的喊声,沙场驰骋的画面就此中断。
抬眼处依旧是昏黄的灯光和漆黑的夜色,但窗外却多了几盏格外耀眼的灯光和几名穿着作训服在寒冷的冬夜中列队站立的军人。
“全体都有,背好背包,左手拎行囊,按座次有序下车。下车后按上车前给你们排的顺序站成四排,动作快点。”
变了,一切都变了。
这是所有青年心里共同的想法。
张定富再也不是那个当他们哭泣时温声细语安慰劝导的首长了,此
时此刻的他就像是这些少年在学校中见过最为严厉的老师一般,单纯用简单的指令便能慑服他们。
六十来号人在明确的指令下有条不紊地下车,只是散乱的队伍到底还是让站在他们面前等候多时的上尉眼睛一眯,待向最后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