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夏承安离开,徐振卿呆立在原地,久久不曾挪动半分。
放在半月以前,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向夏承安发出质问,问他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问他哪来的自信教育自己。
但人总会成长。
半个月的时间,他学会反思自己的性格,也学会正确认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渐渐地,他收起了自己的桀骜不驯,抛开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提高自己上。
但正如夏承安所说,他做到了李爱军要求的脚踏实地,唯独没有表现出李爱军最希望看到的勇气。
勇气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是对任何事物发自内心的敬畏,却能在需要有人挺身而出的时候当仁不让。
正如夏承安所说,与自己相比,能力层面哪怕他比自己强一些,却也强得有限。李爱军不会看不出两人真实的差距,但他依旧在很多时间选择相信夏承安,正是因为自己身上少了那种勇气和担当。
正因如此,在没人点破的情况下,每每眼睁睁看着宝贵的机会落到夏承安手里,他内心的嫉妒和不忿才会越来越强烈。
李爱军那一脚踹掉了他多余的自信,却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
问题。哪怕短时间内徐振卿都能通过自我调节压抑不断滋生的负面情绪,但只要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同样的问题依旧会出现。
而且下一次绝对会是一场真正歇斯底里的爆发。
从被战友们选择成为副班长的那一刻开始,夏承安就注定无法独善其身。虽然跟徐振卿的关系并不好,但随着与李爱军的配合越发默契,夏承安也不得不面对这个一班的最大隐患。
而今天晚上,徐振卿遭受这种不轻不重的挫折后,正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时机。
跨越漆黑的夜色,徐振卿的眼神看向夏承安那道清瘦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战意。
军队滚滚向前的发展洪流中,徐振卿的变化也不过一片微不足道的浪花。作为这片绿色海洋真正的主角,应接不暇的训练以汹涌的姿态向新兵们袭来。
又是一天足以让新兵们褪层皮的训练结束,抓住宝贵的自由活动时间,刘筱云将夏承安拽到了他们最熟悉的树林。
“夏哥,这几天的训练也忒苦了。我这嘴唇上皮都掉两茬了。”
龇牙咧嘴地从嘴唇上撕下一块干硬的油皮,刺激的疼痛让刘筱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熬过枯燥的队列训练,如今的战术训练肯定也能咬牙坚持,但连续数天在冻成铁的地面上摸爬滚打,一身作训服从来没干净过不说,浑身上下磕碰出的瘀青都不少。
如今能够支撑他忍耐下去的,除了当初那个不怎么切合实际的梦想之外,也只有夏承安隔三差五私下里给予他的鼓励和支持。
用舌头润了润抿着的嘴唇,端详了手指间的那块死皮两眼,刘筱云信手将其扔在积雪中埋葬,随即向四周张望了许久,而后小心翼翼地掀起外衣,在怀里使劲掏弄。
怪异的举止让夏承安有些好奇。
刘筱云还在努力地掏弄,忽然间,他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放在怀里的手瞬间举在夏承安面前,看向夏承安的眼眸中尽是得意和兴奋。
“嘿嘿,看这是什么?”
献宝似的举止惹得夏承安仔细朝他手中看了两眼,当他发现刘筱云手里居然是一包尚未拆封的烟和一个打火机时,夏承安没好气地白了刘筱云一眼。
“你小子不知道新兵不准抽烟啊?”
面对夏承安的质问,刘筱云咧嘴笑着没有回答,手上却熟练地拆开烟盒,抽出一根叼在自己嘴里
,而后又将一根强塞进夏承安手中。急躁地转到背风的方向点燃烟头,美美地吸了一口,待汹涌的烟雾从口中吐尽,刘筱云这才极为惬意地说道:
“只要不被发现不就行了。也就是夏哥你老实,你看咱们班现在这些人,有几个不偷偷摸摸抽两根的。这些天训练太折腾人了,不搞点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晚上觉都睡不好。”
前一句还咬字清晰,后一句便因为含着烟嘴猛吸的缘故变成了嘟哝。
声音虽然模糊,夏承安却依旧听得清楚,从刘筱云手里抢过烟盒将手中的烟卷塞进去,看了看那有些过分精致的包装,夏承安将其扔到了刘筱云怀里。
“实在忍不住疼,去找老兵带瓶红花油往瘀青的地方涂一涂,抽这玩意有什么用。还有,你家里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在这地方犯不着跟人攀比。服务社里这一包烟的钱,都够我爷爷买好几条最便宜的烟了。你小子就不能省着点,到部队还跟家里要钱花,你丢不丢人。”
夏承安不是个特别的吝啬的人。
刘筱云手上这包烟哪怕放在外边,夏承安也会将其当成一种奢侈品,更何况他们现在还只有一条可以购
买的渠道。
高中政治课本上关于经济的章节就有特别的说明,在某些特殊的场合,商品的标价会远远溢出,这是供需关系不均衡造成的合理现象——营区的服务社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
夏承安不知道新兵津贴到底有多少,又在什么时候下发。但可以肯定的是,哪怕津贴再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