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夏承安的解释,张定富抬手示意夏承安坐下,随即从另一侧的床底抽出折叠凳坐在了夏承安对面。
“连长跟你谈过以后,有什么想法?”
张定富并没有半点隐藏他了解刚才连长办公室对话详情的意思。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夏承安有些错愕,但回过神来的他很快便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万丈高楼平地起,没有坚实的地基是不行的。我现在想做和能做的,只有不断地积累,无论体能还是技能,亦或是知识储备,只要有利于军队和我个人的未来发展,我都不会放过。”
毫不掩饰的野心并没有勾起张定富的惊讶。
比起过去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一进部队就拿“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当口头禅的愣头青们,夏承安的回答简直谦逊到了极点。
但正是这样不仅流于表面的谦逊,反而越发让这个老兵感受到夏承安嶙峋的傲骨。
他的本意是想让夏承安暂时不要心高气傲,最好是脚踏实地地履行好一名战士应当承担的责任。
但面前这个如今刚刚被授予列兵军衔的年轻人却旗帜鲜明地告诉他,他会脚踏实地,但同样
会展望未来。
面对这样一个聪明人,张定富一时间竟感觉有些无话可说。
在他的面前,夏承安还在侃侃而谈:
“我知道班长你会跟我说在新兵连时同样的话。但我想说的是,新兵连我认清的现实,现在我依旧铭记于心。”
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张定富忧虑的心终于有了片刻安稳。
且不论夏承安说的是真是假,单说夏承安对自己神色的观察和心理的揣摩,便早就不是当初新兵连的那个毛头小子了。
不得不承认,亲眼见证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变得成熟,确实有种难以置信却又万分满足的感觉。
“看来,我的担心确实多余了。”
冲夏承安点点头,张定富脸上露出些许歉疚的表情。他的初衷只是想让夏承安不要得意忘形,现在看来,这个刚刚被封定边打了空头支票的小伙子完全保持着不同于常人的清醒和理智。
这已经不是夏承安第一次从张定富的口中听到这种含有歉意的慨叹了。
夏承安不再受宠若惊,只是颇有些无奈地摇头。
“班长,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您完全没必要想那么多。我毕竟不像其他人那样完
全没有社会阅历,成年人应该具备的谦卑和踏实,在我这里从来不会缺乏。”
“你只看到我在这里被很多人瞩目,却并没有看到我在学校,在社会,同样跟你们一样,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连骄傲的苗头都不敢有。”
对大部分人来说,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并在其中就读,可能已经是人生最巅峰的时刻了。
自从几年前大学开始扩招,大学生的数量便如同芝麻开花似的年年攀升,而西北这片土地上的教育资源和教育水平本就无法与中东部省份相比,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成长的夏承安,连骄傲的资本都没有。
早在背着寒酸的行李踏入大学校门的那一刻开始,夏承安就已经认清了这一点,怎么可能在踏出大学校门之后,就轻易忘记。
“可能不出两三年,咱们这支部队就会迎来更多的像我这样,甚至比我的学历都高的人,我可不觉得,到了那个时候,我还会像现在这么受欢迎。”
无论出于家国情怀和报国热情,还是因为部队对高学历人才的扶持政策,高学历人才蜂拥一般投身军旅都是大势所趋。
这几年之所以还没有出现热潮,无非是社会各界对大学生的需求还没有饱和,仅此而已。
正因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夏承安才会在封定边面前毫不避讳自己的野望。
哪怕,他心知肚明,封定边对他开出了不少空头支票。
张定富在赌他对坦二连的感情,他同样在赌封定边的信誉和坦二连对他的感情。
听到夏承安的这番话,张定富猛地抬头看向他,灼灼的目光甚至让夏承安都有些难以招架。
“过两年真会有更多的大学生来咱们这里?”
夏承安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张定富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只是迎着张定富那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确切答案的目光,夏承安还是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军营的情况他了解得不是特别清楚,但无论地方还是部队,对大学生应征入伍的优待和提倡他都一清二楚。
就像他自己,哪怕接下来他不考虑提干,服役期满回到地方,无论安置补贴还是就业优待都不会让他在部队的这两年形同虚耗。
完全无后顾之忧,还能在自己人生的履历上写下光辉的一笔,这样的好事还不得挤破头?
夏承安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沉默的答案居然能让张定富喜出望外。
“到时候,您跟连长需要担心的,就是怎么把人留下了。”
促狭地朝张定富一笑,让这位刚才还满脸笑容的老班长迅速换上一副尴尬的神情,夏承安这才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个时代,聪明人太多太多了。越是接受教育,就越喜欢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