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水真的病了。
病的很严重,比在以前在山里每一次发病都要严重的多。
他原本以为等自己成圣之后,就不会再犯病了。
但没想到这病没有根除,反而如附骨之疽,卷土重来,而且愈加汹涌难忍。
山里的师兄妹其实都知道这件事,他们只是不清楚顾白水到底有什么病,病根在哪里。
除了师傅以外,小师妹对顾白水的病也是一知半解,一头雾水。
只不过每年季节交替的时候,
姬絮经常会看到师傅把师兄埋进土里,再过一段时间,小师兄才会从禁区的某一座土坟里爬出来。
姬絮懵懵懂懂,问师傅为什么要这么对师兄。
师傅的回答很简单也很敷衍。
“修行,治病。”
把师兄埋在土里,是为了给他治病吗?
姬絮不理解,也想不到有什么病需要用这么奇怪的办法来治。
她问了二师兄,二师兄胡言乱语,嘴里没一个靠谱的答案。
姬絮也问了大师兄,大师兄却沉默了很久,给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失眠?多梦?”
失眠多梦?
这是病吗?
那埋在土里又有什么用?难道在土里睡觉会让人睡得安稳?
姬絮怎么也没想通,这是她小时候最苦恼和担忧的一个疑问。
她怕师兄会某一天再也醒不过来,突然嘎在土里。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倒是也省了事儿,不用再新挖一个坟了。
等到姬絮成年之后,师傅就把“挖师兄”这件重任交到了她的手里。
“切记,到点儿了得把你师兄挖出来,千万别忘了。”
师傅那时候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脸严肃的劝告着姬絮。
姬絮认真的点了点头,又有些迟疑的反问道:“如果忘了,会怎么样?”
那老头子沉默了很久,表情复杂的吸了口气,像是发生什么很恐怖的大事一样。
“我上次忘了挖你师兄……那小逼崽子自己爬出来骂了我三天三夜……”
姬絮眼角抽动了一下,啥也没说,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记住了,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打雷闪电。
只要时间一到,姬絮就会扛着铁锹,等候在师兄坟前,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土堆,一刻也不放松。
而且很有规律的是。
师兄每次醒来的时间也大差不差,姬絮挖开坟,师兄就会慢慢的睁开眼睛。
他有时候满脸疲惫沧桑,像是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噩梦;
有时候又会精神振奋,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大摇大摆的走出坟墓。
但时间越往后,师兄就越平静,越像是墓穴里的一块冰凉老石一样,无动于衷。
某一天夜晚。
姬絮和往常一样出关,提前一个时辰拎着铁锹,来到了埋师兄的老林子里。
但她来晚了。
坟墓空荡荡,早就被从里面推开了。
姬絮怔了一下,四处观望,最后沿着土路上的鞋印,找到了山林崖边的师兄。
天要亮了。
师兄坐在悬崖边的草地上,迎着清冽微凉的晨风,望着忽远忽近的云层,似乎在认真的想着什么。
草絮纷飞,袖袍荡起。
他回过头,抹去了满脸的灰尘,狼狈但轻松的笑了起来。
师兄那了什么,姬絮不记得了。
但她只记得那天的师兄笑的很自然,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样。
再后来,师兄就很少打瞌睡了,他也没再被埋过,在禁区山里懒懒散散的修行着。
一年春天。
姬絮在一本破旧的源天书上,找到了一个眼熟的怪病,叫长生病。
她回到了山里,发现小师兄又昏在路边。
师兄又病了吗?
姬絮不清楚,但愿人没事儿。
……
一只干净的右手从屋檐下探了出来。
手间缠绕着三股仙气,抓向了梦星河的头骨。
梦星河眉头紧皱,抬起右臂,手指天幕。
是清晨,太阳挂在遥远的东方。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但随着梦星河的一指抬起,湛蓝色的天幕后,突然有无数粒星辰虚影闪烁不定,绽放出了点点星光。
星光汇聚成海,瀑布倾泻而下。
无边无际的星河砸落在暮色森林的大佛院里,化成一片幕布,挡住了那缠绕着三股仙气的右手。
顾白水面无表情,双眼依旧漆黑如夜。
他缓缓的挺身向前,在梦星河错愕的目光中,右手一点点的戳破了星光幕帘,继续抓向了原本的目标。
“啵~”
是幕帘碎裂的声音,也是一只巨兽的眼睛张开了一条缝隙。
佛院里的顾白水好像失了神一样,执拗的想要捏碎梦星河的头颅。
梦星河的脸色也变得阴冷了几分,衣袖飘起,袖袍下似乎藏匿着数百万的璀璨星辰。
他们是想要动真格的了。
置对方于死地。
但这时候,异变突生。
遮蔽了佛院天空的庞然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