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娘赶紧给她擦眼泪,拉着她细皮嫩肉的手:“你一看就不是干活儿的,这要是去了矿山,出了事怎么办?”
“可若不干活,我们活不下去呀,我们总不能坐吃山空,对不对,景哥?”
她说完还不忘点一下顾承景。
顾承景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嘴角,一脸苦大仇深地抬起头:“我们带的银子也快不够了,钱庄里面的钱也都被家里面卡死了,我们现在的确是走投无路了,才想着来这儿谋一份差事。”
“大娘,不打紧的,我能吃苦的。”
唐镜染也跟着继续说:“是呀,他特能吃苦,让他去。”
她擦着眼泪:“他不去吃苦,我就要吃苦了呀。”
宋大娘听着她这等逆天的话语,偏生那好看的年轻人也不动怒,还满眼的宠溺,当真是寻到了良配呢。
想到自己家的那个,宋大娘叹了口气:“今日天太晚了,明日,明日我去问问工头,瞧瞧有没有合适你们的差事。”
“你们就暂时在这儿安心住下,反正老严他们也都回不来了。”
唐镜染看了一眼屋子,谁说回不来,可不就在你旁边站着么。
她问:“你说的老严,是不是看起来五十来岁,有些胡子拉杂的。”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我猜的。”
她朝宋大娘的旁边微微一笑。
宋大娘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一股子凉意从脚底板升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先回去了。”
这屋子,有点瘆人是怎么回事。
宋大娘才一出门,那只看起来邋邋遢遢的鬼就要往外跟,可门口处忽然多了一道禁制,他出不去。
“是她害了你吗?”
屋子里,淡淡的声音响起。
邋遢鬼回头看向唐镜染,眼里是不可思议。
他能被人看到了?
“你姓严,是这个屋子的主人,对吗?”
也不管邋遢鬼回不回答,唐镜染继续问。
顾承景依旧在收拾屋子,他能感受到鬼物的存在,虽然在他眼里,看不到鬼物的真实面目,但能看到一团黑气。
刚刚他见黑气跟着宋大娘时,还以为是被鬼缠身了,没想到那鬼却是这屋子的主人。
“呜呜呜——你能看到我吗?夫人!求求你救救孩子们啊!”
他一下子就给跪了。
唐镜染也没去扶,鬼物跪拜,她受得起。
邋遢鬼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说:“我叫严明,别人都叫我严老四,我上面三个哥哥和我一样命苦都死在了矿山之中。我死归死,可孩子们是无辜的呀,他们还在矿山里。”
他在镇上转悠了半年,都没人能看到他,他现在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唐镜染掐指一算:“你死了至少得有半年,你孩子还能活着?若是矿山坍塌,被活埋的最多能撑十日。”
“夫人有所不知,矿山并非坍塌,而是有人利欲熏心,将矿山做成坍塌,实际上却是在里面行阴邪之事。”
一听阴邪之事,唐镜染就很有兴趣了。
“赶紧说来听听。”
顾承景一边烧水,一边将橱柜里面的碗筷都取出来清理。
“距离我们这个小镇只有两百里路外就是北境的天泉山,原本这座山并没有什么特殊,直到明家在里面挖掘到了玉矿,而后便凭借玉矿成为了皇商。”
“此前矿脉都还好好的,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玉矿越来越少,原本我们这个镇子的男丁都是要去矿山干活的,后来也慢慢的没了活儿,就各自在附近种地为生。”
“直到二十多年前,一个雪夜,明家开出了稀世罕见的宝玉,送到了上京城,得了赏识,而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说是那玉远远看着一片雪白,近看更是通透非常,触手升温,更是肤如凝脂,很是珍贵,世人都叫它为骨玉,因为它就像人骨似的。”
“随着骨玉的出现,我们小镇的人终于又接到了活儿。”
“只可惜,下矿终究是个危险的事,就短短二十年的时间,我们镇子上,少了一大半的人,全都被埋在了天泉山之中。”
要不是为了生计,谁又会铤而走险,去矿里挖玉。
“我是家中老幺,三个哥哥为了养家,也踏上了下矿挖玉的不归路。”
“之前都还好,每半年他们都会回来,会给我们带很多东西,直到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了我和三个孩子。孩子还小,我便带着他们去了矿山,没想到这竟是一条不归路!”
严老四已经哭的像个泪鬼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那骨玉,的确罕见,因为是用人的血肉培育出来的,人开膛破肚,把骨头拆出来,再将玉石放进去,以天泉水下极冷的气温封存,封存时间越久,玉就越通透!”
唐镜染知道明家在行这种有损阴德的事,但没想到会这么阴毒。
顾承景表示闻所未闻,当真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半年前他们拆过一波人了,现在正值年关,他们不会再动手,那些孩子尚幼,不适合用来培育骨玉,所以还被养着,可若过了年关,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