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锦殊姑娘似乎不愿下山。”许君楠将林轻绵的回话告知阮烛眠,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对方冷不防惊了一瞬。
许君楠对阮烛眠在夜里回山有些惊讶,破天荒第一次总不会是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姑娘吧?大当家说了,来者是客,所以他们并未拘着人家,也没有特意找人跟着,因此并没有多余的话要交代的。
“我知道了。就让她留下吧,随她玩吧。”阮烛眠的态度很随意,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林轻绵向来随心所欲,他总有种感觉她在这儿住得很开心,她还真不愿意离开?
“您今晚住哪里?婚房?”虽说林轻绵是锦烛山夫人一事全山寨的人都知道,但阮烛眠的态度很奇怪,许君楠也搞不懂他内心是接受还是拒绝。
“把侧屋收拾出来吧。还有,找个时间把红绸撤了,将主楼恢复原状。”想了想,终究是不太合适,但阮烛眠从始至终都并未否认这位夫人的身份。
虽然同床共枕过,但他们暂时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睡在一起卿卿肯定不乐意的,他应该准备一个盛大的求婚和婚礼送给她,再光明正大地躺在她身边。
“可是,成亲后三至五日方可拆下婚房布置,这是规矩。当然,您想挂一个月也是没问题的。毕竟夫……所以,这事儿得过几日。”许君楠看得出来,认真面对锦殊姑娘不一样,这规矩倒不假,只不过大当家何时遵守过规矩,他心中也是欢喜的。
许君楠说完就急急退下了,她刚差点将“夫人”二字喊出口。她是懂分寸的,只要阮烛眠没点头,她便尊重他的意思,即使很喜欢夫人。
“锦殊……轻绵……还是卿卿好听。”阮烛眠若有所思,锦殊确实比轻绵好听,只是她为何给自己取名“锦殊”?但不管她叫什么,她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卿卿”。
午夜时分,浓墨般的夜幕侵袭着寂静阴冷的夜,林轻绵迷糊间醒了过来。
她昨夜做了一晚的梦,枕中的虚幻世界是熟悉的记忆,那是前世零零碎碎的回忆。梦境与现实交织重叠,温柔而又残酷。她闻到了一股潮湿的香气,不远处的屏风上面飘着白色的雾气,里边传来轻微的鼾声。
林轻绵随手拿了件外袍披上,月白色的衣摆轻垂,身上弥漫着一阵睡犹未醒的迷蒙感。她悄悄地来到屏风后面,偌大的暖池雾气氤氲。
朦胧的水雾中,男子双目紧闭,怎么洗着澡还睡着了,着凉了怎么办?林轻绵完全没有看见男子沐浴的羞涩和紧张,这跟医者无关,她只是还未考虑过赤诚相待罢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地端详他的脸,俊美的容颜宛如九天神祇,淡然孤寂,让人感觉这是一位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此刻的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柔柔的水雾,整个人看上去安静、柔美极了!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林轻绵紧紧盯着阮烛眠的左半边脸。乍一看没什么,稍稍仔细瞧就会发现他左额上的皮肤与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样。那是一块人皮面具,没有什么太大的副作用,只是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因为材质特殊,需要专门的药液浸泡才能将之戴上或取下,脸部吸收药液以形成紧紧粘合的效果。平常是很难取下来的,一般人也很难发现,但这个过程很痛苦,因为我们的肌肤太脆弱承受不住药液的药性。
为了掩盖他另一层身份,夜阑摘下了面具,将脸上的疤痕遮挡了起来,变成了锦烛山大当家阮烛眠——一个手持青冥的成年男子。只是面具虽说没什么大的伤害,但总归不是好东西。
林轻绵脑子有点乱,她可以确定一件事,前世的阮烛眠并未戴任何人皮面具,他那时脸上完好无损。虽不知夜阑为何会戴上面具,但明显与今生不是同样的理由。
男子身材颀长精瘦,线条绝美无双,裸露的肌肤上挂着些许圆润晶莹的水珠,散发出诱人的气息。林轻绵放轻步子逐渐靠近,却忽然皱起眉头,阮烛眠身上满是斑驳的伤痕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纵横交错的刀疤扭曲在一起,痕迹深浅不一,左半边身体还有左臂上的烧伤触目惊心。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阮烛眠后背五个浅色的圆形胎记,其中有两个分别位于琵琶骨和龙骨正中。
骨头被射穿那可谓是钻心蚀骨之痛,常人根本无法忍受,每动一下就如同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啃咬你的血肉,即便是呼吸也疼痛难忍。
林轻绵学过医所以她很清楚,这些分明是箭伤留下的痕迹,可它们却又不是伤,而是实实在在的胎记。每一箭的位置她都很熟悉,因为她真真切切地碰过。
上面每一个箭伤都在提醒林轻绵,阮烛眠很爱很爱她,他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的生命。他的感情真挚、强烈、坚定、至死不渝,没有哪个姑娘会不为此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