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的光再度消失,周围又陷入浓墨般的黑夜,蠢蠢欲动的声响在顷刻间静止。“轰!”庞然大物又吼了一声,夜空的聚云一下子把吞没了的月亮又吐了出来,整个山谷在银白色清辉的照耀下一览无余。
好一会儿夜阑才回过神,周围静得吓人,原来沙猴早已簌簌逃走不知所踪了。拨云见月,深夜的山谷又恢复了喧闹,只是比起异变之前多了些劫后余生的紧张,还有忌惮。
入口的人头树在夜风下狂欢起舞,在皎洁的月光下树上的人头果似乎正笑得开心,那蹩脚的舞步看起来既滑稽又渗人。
夜阑面无表情地拾起落在一边的火折子还有长剑,隐在月光下的面具看起来十分诡异,那双漂亮的双眼充满对未知事物的兴奋,幽幽泛着寒光令人心悸,那是一种恶鬼遇见恶鬼的激烈碰撞和搏杀的危险。
今夜那东西不会再出现了,它只是出来宣示一下领地,看来是把他当成竞争者了。夜阑觉得很有趣,他感兴趣的不是它的模样,而是它的心理。
按照方才它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夜阑断定它一开始就蛰伏在那儿,静静地仿佛不存在一般注视着这边发生的一切,在暗中伺机而动。若是在远处,以它庞大的身躯,潜伏移动过来的动静是很大的,但夜阑却并未察觉到异动。
最后一声吟啸是警告也是忌惮,因为眼前这个人并不似人类!夜阑此刻双眼通红,隐约有变成异瞳的趋势,邪魅的笑声从他口中缓缓倾吐而出。若不是它搅局,那沙猴群怕是全部血溅当场了。
此时的夜阑犹如鬼魅,就如同十二年前未央宫的那个杀神,只是一个初生婴儿,一个是无畏少年,浑身的杀气掩都掩不住。
刚才逃走的沙猴正躲在山岩之上,惊恐又忌惮地望着夜阑的方向。沙猴第一次感觉如此接近死亡,想逃却被那恐怖的眼神冻住,如今有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无意间瞥见脚边的一团丑东西,夜阑瞳孔猛地一缩,下一瞬立刻恢复了清明。虽不是血红色,却也不是平时的黑色,那是一蓝一紫的妖冶瞳仁。
伫立在原地良久,缓缓蹲下捡起了他视若珍宝的“定情信物”。那奇丑无比的荷包上落满了碎石块,他小心翼翼地翻看着,见没有丝毫损坏才轻轻舒了口气。
夜阑扭头往山头的猴王瞪了一眼,暗中悉索声猛然停止,瑟瑟发抖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它们应该庆幸没有弄坏他的宝贝,不然明早第一道晨曦看见的就是一群沙猴的尸体!
在被沙猴围堵之时,夜阑想了很多。十七之限,他不能杀生,无论是什么活物。在当时的情形,若他一味地隐忍,怕是会死在这群沙猴手下。
眼看着猴群准备亲自动手,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为了卿卿你不能死!”的念头倏地传入脑海。夜阑眼神骤变,墨色的瞳孔染上血红,他选择化身恶鬼保护自己。但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夜阑,那也是真正的他,只是异变后的他更强大。
与十二年前不同,夜阑记得自己变异后发生的事情,但却不再害怕自己会伤害心爱的姑娘。他的内心因她而强大,为了那个一心只为林轻绵的夜阑能更好地保护心上人,他可以随意变换自己的战斗力。
释放了自己的霸气后,不再有不自量力的东西闯过来,夜阑忧心忡忡地回到人头树下,望着树冠出神。与林轻绵分开已近四月,除了云岁予的来信,他再没收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不知如今她是否安好,真的好想好想她!
生起火堆,夜阑坐在一边仰望星空,企图从同一个月亮中找到她的身影。夜风起,树冠中突然闪过一层银光。夜阑定睛,风再起,银光依旧。
一回生二回熟,夜阑拎着剑来到树下,三下五除二就离开原地上了树冠。银丝线般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投下斑驳的阴影,愈发显得那银色光线所在的隐秘。
夜阑小心拨开枝叶,入目所见是一只风干的沙猴。令人在意的是,沙猴脖子上套着一个铁项圈,后边还连着长长的锁链,那银光就是月光从项圈上反射下来的。夜阑脑中突然出现一个残忍的画面,就好像是真实发生在面前一般。
沙猴本性温良,也是有灵智的生物。因为路过的旅人有余粮会分给它们,所以沙猴在旅人饥渴难耐时也会主动带他们去找水,这是历史上人和动物和睦相处的一个案例。
有人曾受到沙猴的恩惠,出了沙漠向自己的好友分享这段奇特的经历。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沙猴的珍贵,他们利用的无知和善良,抓了一大批强壮的沙猴。巴萨岭曾是沙猴的家,后来变成了它们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