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荷回府后,晚上东陵殊从禺郊大营归来,刚进府门就被婢女给堵了正着。
“世子,夫人让您过去一下。”
东陵殊点了点头:“我换身衣服就去。”
简单梳洗掉身上的风尘,身着便装来到了安平公夫人的主院中。正见她站在桌案边练着字。
轻声走到她身后,也不打扰,直到她写满了一篇纸,放下了笔,这才出声唤道:“母亲。”
安平公夫人被吓了一跳,扭头瞪了他一眼,抚着胸口道:“你这孩子,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故意吓你母亲不成!”
东陵殊温和笑开,星眸如漆,扶着她在软榻上坐好道:“是母亲练起字来太专注了。”
“喏,刚写好的《点将赋》,看起来如何?”
东陵殊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母亲,你又偷藏了我以前的随稿?那都是少时的无知之作,就别再拿出来让儿子丢人了罢…”
这一首《点将赋》收录在了《踏风集》中,乃东陵殊少时之作。当时的少年公子将写好洋洋洒洒几百字的长赋带给叔公东陵长齐看,却被贬的一文不值,直言内容华而不实,实为无病□□。原本的心有不甘,却在入了军营上过战场后,真正明白了为将的意义,于是对叔公之言更是信服,自己也便不愿再轻易写那些伤风感秋之作了。
然而奈何有一个不时会揭露他过去的母亲。
安平公夫人不以为然:“不是我一定要看,是阿瑜还等着呢,你总不能叫你母亲失信于人吧?”
“……”
“你说,我的字近些年来有无进步?”安平公夫人举起纸张,总觉得哪里有缺陷不太满意,“练习少了,变得生疏了。”
“母亲向来比我写的好。”东陵殊答的从善如流,“若母亲都生疏了,那儿子恐怕已不会写字。”
“那你再说说,是我的字写的好,还是阿瑜写的好啊?”
“你们写的都比我好。”
安平公夫人见他说的面不改色,心里觉得有趣,将纸张随手丢在一旁:“要我说,你就该干脆些把那些卷稿都拿出来,总是藏着掖着做什么…”
东陵殊决定不再停留在这个话题上。见婢女端进来一盅燕窝粥,亲自接过掀开盖,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试过温度后再递到安平公夫人面前:“正好,母亲趁热吃。”
“我看你是饿了吧?”安平公夫人见他还扁了扁嘴,好笑道,“怎么样,味道如何?让人给你也端一碗来?”
“不要,太甜了。”
“去给你端碗不放蜜的!红枣也挑出去…”抬手示意婢女过去,看着眼前已长成玉树风雅的儿子,对他在有些地方的挑剔还是深感无奈,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以后阿瑜能不能受到了你…”
“母亲…”东陵殊第一次眼中闪过丝不自然,耳侧泛了红,“咳…您自己在那儿说什么呢!”
“怎么,都到现在了还不承认?”安平公夫人舀了一口燕窝,悠悠道,“也不知谁拐着摸子鼓动弟弟往人家姑娘家身边凑,用完了弟弟又忽悠娘亲,还真当别人都看不出来呀?”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
“……”安平公夫人差点被一口燕窝呛道,狠狠白了他一眼,见他模样微赧,如今只是在强自正经,也觉得好笑,不忍心再难为他。
婢女又端了一盅不加蜜不加红枣的燕窝粥,东陵殊总算找到了些事情转移注意力,掀开盖再也不挑剔地大口吃了起来。
很快吃完,又要抬头面对母亲“我看你还怎么装”的神情了。
摸了摸鼻子,道:“父亲呢?这么晚还没回来?”
“他被我赶去书房待着了,不打扰你我母子谈心。”
“……”
安平公夫人用绢帕优雅地拭了嘴,眸子中透着狡黠,有些邀功地试探问到:“儿子,知道你母亲今天做的事了吗?”
“哪一件?”
见他这般问,安平公夫人的兴致陡然就降了下来,不满道:“你那暗卫都没跟着吗?怎么都不向你报告的?……”
抬眼刚想接着抱怨,就看见他深邃的眼眸中透着笑,嘴角也微微挑着像是快要隐藏不住了。瞬间明白了自己这回是被儿子给回整了,吐了口气摇摇头道:“好啊…现在连你母亲都敢戏弄了,真是了不得!”
东陵殊笑开,安抚道:“儿子不敢,母亲为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
“哼,贫嘴。”安平公夫人被弄的没了脾气,决定步入了正题,“你既已知晓,便清楚那晋国太子非省油的灯,就连那将军府的小子我也看不顺眼,你准备怎么办?”
“娶回家。”这回东陵殊答的倒是痛快。
“痛快!这才像我儿子!”安平公夫人挺直了腰背,肯定道,“明日母亲便为你去请媒人上镇国公府提一提此事,稷宁公夫人如何?”
“不可。”
“为何?”
“清拙对阿瑜存着心思。”
安平公夫人皱起眉来,严肃道:“连萧家小子也觊觎着我儿媳妇,那别的府的就更不敢保证了,万一中途出个什么状况…此事还得秘密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