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最后一点太阳顽固的挂在山尖不肯消失,一天中难得的清闲时候,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纳凉,男人闲聊,女人乘着天光缝补衣裳。
“奶奶,明天知了也能去县城里玩吗?”张知依偎在老王氏的腿边,奶声奶气的问。
她奶奶规定,三岁之前不能去太远的地方,也不能走夜路,怕小孩被外邪惊扰,丢了魂。
八岁之前不能取大名,取了大名就在阎王爷那里挂了名,阎王爷想谁了就会把谁带走。
所以,她现在只有一个小名知了。
这四年里到过最远的地方,是她家一块离村子最远的山地,大约两里路的样子。
农忙的时候根本抽不出人手在家里带孩子,也不敢把她一个人丢家里。
小婴儿时被她爹或娘绑在背上,等能站能走的时候,拿一根麻绳,一头栓树上一头栓她腰上。
地里蚊虫多,即使手脚和脖子都被包好了,但脸是露着的,干完活一看,她被蚊虫咬的满脸包,到了夜里总是痒的哇哇哭……
现在想起,还是一把辛酸泪。
看着小孙女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脸蛋红扑扑的可爱极了,老王氏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脸蛋,道:“去,都去,小知了多领几个粽子香香嘴。”
每年端午节,由县衙带头,县里的大户人家都会发福粽祈福,按人头领的。
张家有一个算一个,全员出动。
一般发的都是白米粽,大方点的人家会拌上酱油,吃起来咸香咸香的,最大方的数王老爷家了,还会往里面放一些肉块呢,糯米被油裹着,鲜的能把舌头吞下去。
张知长这么大就吃过两回肉,一次是去年过年,还有一次就是去年端午王老爷家的肉粽子了,她娘舍不得吃肉给她吃,馋的她根本拒绝不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想咽口水。
“耶!奶,我要把我晒得草药拿去卖。”张知高兴极了,连忙跑去把她收集的草药都装好,明天带去县城。
“你怎么知道这是草药的?”张老头疑惑地开口,他是知道小孙女经常拔一些草晒在院子里,还以为是小孩子瞎胡闹。
张知装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草药草药,当然是草了。”
前世,村子里总有小商贩来收草药,每年寒暑假都要拔草药,可以攒一笔学费呢!
张老头:……好有道理的样子!
张知眼珠一转,道:“爷爷,我们割一些艾草菖蒲明天去城里卖吧?”
张老头表示怀疑,“就这到处都有的东西,谁要啊?”
“鸡蛋也家家都有,不也经常拿去卖吗?而且这东西又不花钱,卖不了我们自己挂。”
张老头听着心里有些火热,眯起眼睛看着门上挂的艾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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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被子才刚盖上就要起床了。
张知翻了个身,一点都不想起床。
小李氏见她往被子里钻,就掀开被子,一张湿毛巾往她脸上一盖,道:“再不起来可就晚了,到时候不带你了。”
毛巾是温的,但张知还是一激灵,勉强醒过来了。
闭着眼睛磨磨蹭蹭的穿衣服。
直到坐在厨房喝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借着灶糖里的光,才勉强不把米粒喂到鼻孔里面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一行人出发。
小李氏用一件旧衣服将张知裹起来放在筐子里,这样又舒适又能睡懒觉了。
“娘,娘啊,我的药篮子。”
“忘不了!”
小李氏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她安分点,顺手将药篮子摆在木板车上。
第一次出远门,张知激动的东张西望,大眼睛瞪的锃亮,但是天灰蒙蒙的,她能看到的东西也有限。
到了响水村,河道变宽,陆续出现了撑船的人,船夫呼喊着奇怪的调子,听着别有趣味。
“奶奶,我们为什么不坐船?”刚出口,张知就知道她问了一句废话。
就见她奶白眼一翻,反问:“坐船不要钱啦?”
“等我挣了钱,就给奶奶坐船。”张知乖巧应答,她扮演的是个懂事的小孩儿。
“哎呦,我的乖孙最孝顺~”老王氏高兴地摸了摸张知的小脑袋。
张信山、张信水和张信粮三兄弟交替着推车,穿山过桥,大家走的磕磕绊绊。
为了过桥还绕了一段路,虽然是大清早最清爽的时候,大家愣是走出了一身汗。
张大娃和张二娃羡慕的看着妹妹,擦了擦脸上的汗,恨自己早生了几年。
等太阳慢慢升起,天光大亮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一大半了。
张老头一声令下:“歇会吧。”
张大娃和张二娃立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真的好累啊。
三兄弟略作休息又挥舞着镰刀去割艾草,女人们见状纷纷去水边摘菖蒲。
难怪板车上就放了一篮子鸡蛋,大家还一人背着个空背篓,原来她爷被说动了呀!
大人们各忙各的。
张知看到路右边茂密的灌木丛兴奋了,立即爬下车跑到张大娃和张二娃身边,道:“大哥,二哥,你们帮我找知了皮好不好?”
张大娃是长子长孙,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