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阳完全落下,张家人才往家赶,收拾收拾吃过晚食,老王氏带着儿媳妇在院子里给稻子脱粒。
就是把稻子一把一把举起来在石头上砸,一些谷粒会掉下来落在下面垫的竹席上,但因为刚收割的稻子水分含量高,一些谷粒怎么摔打都不会掉落,于是将这些稻穗铺在院子里晒上个几天,再反复的摔打。
这活不好干,稻穗上有细小的绒毛,沾到皮肤上又痒又疼。
张知试着摔了几把,她人小手短,工作效率极低,弄了大半天也才能弄完一捆,手掌心被磨得通红,火辣辣的疼。
夫妻俩回到小水村,天色已经全黑了,借着月光慢慢前行,但全村都没停下忙碌,村道上不时能遇到一两个汉子拿扁担挑着稻子往家去。
见夫妻俩回来,李氏将晚食热了热,俩人就坐在屋檐下吃饭。
“大雨怎么样?没事吧?”老王氏手上不停,询问张温雨的情况。
张信水抹了一把嘴道:“没事,王大夫说抢救的及时,观察一天没有发热就送回家修养。我们走的时候人还算清醒,估计明儿回来的时候我们还得去搭把手。”
老王氏也松了口气,张信豆就生了张温雨一个儿子,这要是有什么闪失,让老两口怎么活?
又殷殷嘱咐道:“你们用镰刀也仔细些,宁可慢一点,也别受伤。”
晚上,小李氏将张知搂在怀里,轻声道:“娘知道你是个聪慧孩子,但你还小,遇事不要冲在前面知道吗?万事有爹娘呢!”
“娘亲,我实在不忍心,铁蛋是我的好朋友,他要是没了爹爹该怎么办啊?”
小李氏道:“那你想想,若是今天大雨没救过来,谁也说不好大雨家会不会来闹,他们要是把你抓走了,不就是在剜娘的心头肉吗?或者让我们赔钱,你大娘和幺娘心里能痛快吗?我们一大家子只要有一个闹起来,那家里就不得安生。”
确实,现代科技发达,专家主任也不能保证能救活所有人。
“娘亲,我知道了。”张知抱着小李氏的胳膊撒娇道:“等我长大了要当大夫,家里人就不怕生病了。”
小李氏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我的小知了真棒,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大知道吗?”
张知乖巧点头。
小李氏露出笑容,轻轻拍着张知哄她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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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张知就跟着家人一起,天还没亮就到地里,干到天黑了才回家。
每天累得倒头就睡,开始的前两天早上醒来都全身酸痛,好在干了几天后,身体也就习惯了。
他们家已经很勤快了,但人力效率太低。
一天忙到头,九亩地的稻子用了四天才收割完,后续还要脱粒,晾晒,去空壳。
竹席上晾着脱好粒的谷子,张知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
空中盘旋着不愿离去的麻雀,它们想要落下时,张知的棍子一挥舞,麻雀便震动着翅膀又飞起来,根本来不及吃一口。
这些麻雀显然智商不高,被赶走又再来,周而复始的跟着张知做斗争。
隔着很远还能听到田地里传来的叫骂声:“就这么点粮食都叫你们吃光了,短命的东西……”
村子里的人除了蝗虫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鸟,别看现代是保护动物,现在多的要命。
春天刚播下去的种子就叫它们挖出来吃了,夏收秋收时,好不容易收回来的粮食还得跟它们抢,也就冬天的时候,它们可以吃草籽。
张知张了张嘴,将“傻子”两个字咽回去。
见张二娃顶着大太阳,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妄图捉住一只鸟。
“二哥,别废劲了!捉麻雀哪有那么容易?”
张二娃抹了把汗,有些惋惜,“这些麻雀好狡猾,想吃口肉真难。”
张知舔了舔嘴唇道:“二哥,晚上我们去捉黄鳝吧?黄鳝也是肉。”
张二娃精神一振,立即道:“好呀好呀!叫上大哥。”
百步县这边都会种再生稻,割稻时将稻桩留高些,等割完稻子,田里再蓄上水,不到十天就能长出再生叶,后续好好维护,就能再收一茬稻子,虽然产量不高,但能轻松收获更多的粮食。
老张家的田里已经蓄水,夜里藏在黄鳝洞里的黄鳝就会冒出来觅食,火把一照,黄鳝就呆住了,用火钳一抓一个准。
今晚月光亮堂堂的,到处都是蛙鸣蝉叫,村子里不少孩子都拿着棍子在田里戳来戳去的,显然是在捉黄鳝。
张信粮举着火把,带着侄子和侄女们混在其中。
她大爹和亲爹都累得懒得动弹,也就是她幺爹,曾经的“鳝见愁”(可能是他自封的)要跟着来凑热闹。
张信粮不仅参加,还很霸道的拿着家里唯一的火钳,一路走来,见到黄鳝就往七寸一夹,几乎是百发百中,偶尔还能捉到泥鳅和小螃蟹。
等到了自家田地,张信粮将火钳交给张大娃,让他带着二娃去夹黄鳝。
“知了,看我给你露一手。”
只见张信粮熟练地找到一个黄鳝洞。
这事他没少干,所以有经验。
张知拎着鱼篓子亦步亦趋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