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福巷今儿好不热闹。
各家各户都派了人到附近打探消息,宣平侯府几个进出的门都有人盯梢,正门这儿尤其人多,但凡路过的都得停下来看看这热闹。
张黛到的时候,正巧看见秦家的犊车停在道边上,有人抓了二十钱凑过去,正和那车夫低声嘀咕着什么,周边少不得有人围上去,张黛想都没想,抬脚也跟着凑过去。
“都乱套了,小天师说是遭了邪,府里头上上下下都要驱邪。唐相师又说不像邪,倒像是人为的,小天师说他是危言耸听,故意要出风头!”
有人哎呦一声:“这最后怎么处理的?”
那车夫斜眼:“还能怎么处理?如今阴阳司可都是咱们秦小天师说了算!凭他唐相师再怎么厉害,还能越过小天师去?”
“那可不是,唐相师比秦小天师还差得远呢!”
张黛不住颔首,胡说八道上,唐致明确实比秦晖差得远了。
她听了片刻,再没听见什么有趣的,这便拉了拉帷帽,悄摸寻到了宣平侯府侧门。
陶泓早早便在这儿候着了,见了张黛便是眼睛一亮:“相师!这儿!”
他熬了一宿没睡,这会儿精神头却贼好,眼底的兴奋劲儿都能溢出来,巴巴儿凑到张黛跟前嘀嘀咕咕道:“眼下秦小天师等人都在宣平侯老夫人的正院布阵,那书房他们也转过了,路过那棵梧桐树,什么都没说,脚步都没停。”
张黛轻轻颔首,这在她的意料之中。
陶泓引着张黛一路进了宣平侯老夫人的正院,这会子府上的仆从已经被指使着收拾院中各处去了,阴阳司众人正三三两两立在院子四角,手上拿了极细的天蛛丝从四角往中间扯。
院中拿滑石粉画出四道痕迹,尽头各放了一只装满清水的碗,里头隐隐约约瞄见丁点红色,碗周身被几道符箓围住,最中间的位置摆了镇魂石兽,这是固魂的阵法。
天蛛丝从四方牵扯而来,形成天笼地之势,将宣平侯府正院笼罩其间。
陶泓落后张黛半步,低声解释道:“秦小天师说,要给宣平侯府四位主子固魂,过会儿再驱邪。”
张黛脚步一顿,转头看向那装满了清水的碗:“取宣平侯府那几位的血了?”
陶泓点点头,张黛眼神一暗,“宣平侯夫人的血是谁去取的?”
“是他们府上老封君身边的大丫鬟去取的。”
张黛轻念了两句,双指并拢自眉间划过,开天眼又看了那四只水碗一次,只见其显现的魂体一老一虚,老者自然是宣平侯老夫人,虚的是那位发了癔症的宣平侯,另外俩却格外健全,怎么都与宣平侯夫人的状态对不上号。
她垂了垂眼,这宣平侯府当真可疑。
不待她说话,里间忽传来一阵哀哀切切的哭嚎,张黛敛了神色,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踏跺往里瞧,屋子里或坐或站了好些人,除了秦晖之外,还有宫里的太医也在,这会儿正隔着绢帕给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娘诊脉。
“这是宣平侯府二娘子。宣平侯本姓石,外头只叫她石二娘子。”陶泓低低说给张黛听着,“那位是宫中派来的全太医,他边上是圣上身边的夏公公。”
宣平侯二娘子这是不知第几次哭昏过去又醒来,这会儿要死不活地歪在丫鬟怀里,旁人来问她府上各处该如何归置,她便把头一歪,干脆哭起自己命苦来。
“阿爹去的那样早,阿娘又被气病了,阿兄被狐媚子拐着犯了错,如今生死不知,娶个媳妇竟也是个病秧子,半点用场派不上,到如今,竟叫我个未出阁的女娘来操持这一大家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石二娘子哭来哭去,总归就一个意思,这都是旁人的错,她一个不知事儿的女娘,半点也不与她相干。
张黛只听了两句便觉得心烦,更遑论里间已经听了不知多久的秦晖,这会儿他也沉了脸,极不耐道:“二娘子若身子不适,只去自己院中歇息,眼下我等还有要事要办。”
石二娘子噎了噎,怯怯抹着眼泪收了声儿。她当然不肯走,这会儿府里各处都乱糟糟的,她的院子离这边又远,万一真有什么妖魔作怪,岂不是要害了她!
余太医见状道:“二娘子是急火攻心,无甚大碍,我再开一副去火的方子,且先熬了药来吃就是。”
石二娘子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有劳余太医了。”
她看出秦晖不好惹,这会子也不敢硬碰,只叫人照着余太医开的方子去煎药,跟着又钻到里间宣平侯老夫人那儿去,说是要看着她阿娘才能安心。
屋子里安静了一刹,小道童钻过人群挨到秦晖耳边禀报道:“那位世子妃来了!”
秦晖立时抬头往门口看过去,张黛逆着光站在门槛外,见他看过去,还摘了帷帽朝他笑了笑。
秦晖面色难堪,她怎么来了?
夏公公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颠颠儿跑过去见了礼:“奴才给世子妃请安。”
他是苏德全的徒弟,一早听过英国公世子妃的名头,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这会儿自然客气:“方才奴才还说呢,怎么没见您一道过来,转眼就瞧见您嘞!”
张黛笑着道:“劳公公惦记。我过来看看有没有能搭把手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