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眼惺忪,哈欠打了一半突然僵住。
“你在做什么?”
她一脸狐疑地看向院子外,就见那棵叶子掉光的梧桐树下,江斯蘅正背对着她。
此刻浑身全是大泥巴,双手也全是大黄泥,而他身前不远处,已经用红砖和黄泥垒成了一个炉子的形状。
他回头一看,见言卿披头散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旋即问:“怎么不多穿一点?”
说完他又站起身,洗了洗手,又接着道:“我看天气冷了,算算日子也快入冬了,这边是新盖的院子,所以就琢磨着想弄个取暖的炉子。”
他想起去年冬天,这位妻主曾因天气太冷而大病一场。
但也算凑巧,赶在官媒上山巡察前,那场大病就已经痊愈了,不然按官媒那边的作风,还不知当时得生出多少事情来。
言卿狐疑问:“冬天很冷吗?那怎么不盘炕?”
“炕?那是什么?”
“?”
见他一脸疑惑,言卿窒息片刻,旋即才道,“跟炉子差不多,只不过是在屋里弄个大通铺,留下一条火道用来烧火取暖,若是冬天冷,还是盘炕效果更好点。”
江斯蘅愕然片刻,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弄的那个小炉子:“换言之,相当于把人放在炉子上?”
“那不热吗?不烫吗?万一烤熟了呢?”
言卿眼皮儿微微一抽,“算了,总之先试着弄弄吧,不过你,呃……”
“你身上有伤,凡事当心着些,村子里人这么多,不管盘炕还是垒一个炉子,都有得是人手。”
江斯蘅跟着她走了几步,活像个大尾巴似的吊在她身后,但一听这话又忽地一僵,忍不住垂眸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好半晌。
“……妻主还真是体贴呢。”
“啥!?”她不过是随口一提,她哪儿体贴了?
而江斯蘅则是眉梢一挑,道:“若早知妻主本性如此……”
若早知……
可就算早些知晓,又能怎样呢?
他薄唇一抿,心中突然翻涌起许多复杂难言的情绪,但也不过片刻功夫,那些个迟疑迷惘就已散了个一干二净。
正这时,小六江雪翎像昨天那样,提着一个笨重的食盒犹如跋山涉水而来。
今日这食盒里的东西有些多,全是汤水米粥,还有蒸得松松软软的糕饼馒头,以及几道用来佐餐的爽口小菜,和昨儿那道被言卿格外钟爱的醋溜白菜。
“妻主,四哥。”
他一看见院内二人便先弯了弯唇,浅浅含笑的模样格外好看。
言卿本是走向脸盆架子,已经洗了两把脸,额前碎发叫清水洇湿,但一听这,嗖地一下,那眼神藏着些儿雀跃,悄悄望向少年拎在手中的沉重食盒。
“来了?”
“嗯,”
江雪翎轻点着头,旋即又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不知为何,从前每当看见这位妻主时,他总有些心惊胆战,那份心慌无处不在,总是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他。
其实他从前真的很怕她靠近,不论是她那些凶恶狠戾的神色,又或颐指气使的语气,甚至是那些谩骂,那些鞭笞,从前一个个午夜梦回,总能叫他因恐慌而惊醒。
但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像是如今这么看着她,他的心情竟格外平静。
甚至除去平静之外,更有一种难以道明的安心之感。
又怎会安心呢?
明明从前那些不安全是因她而起,全是被她带来。
可现在,好似只要与这人挨得近一些,再近一些,便能无所畏惧,再也不必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像从前那般如履薄冰。
这些心事悄然流转,但也不过是刹那而已,他提着食盒走进堂屋,接着向昨天那样依次取出今日的早膳,而在这个过程中言卿早就已经来到饭桌旁乖乖坐好了。
那眼神不自觉地发亮,甚至微微挺直了背脊,伸长了脖子悄悄冲食盒中张望,仿佛在好奇今日能有多少好吃的?
闻起来就香极了!
旁边,江斯蘅:“……”
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位,像极了六儿从前的模样,不过那大概是六儿六七岁的时候,当时年幼的六儿就曾极度乖巧。
只是,这“乖巧”这二字,放在一位妻主娘子身上?
“哈,”
言卿:“嗯?你笑什么?”
江斯蘅悠悠一瞟:“哪有?我笑了吗?妻主您怕不是看错了。”
言卿:“?”
你当我眼瞎呢!??
江老四他刚刚是不是嘲笑她了,啊?
那笑得阴阳怪气的,除了他,又还能有谁啊!!
言卿不禁瞠目,瞪了他许久,而人家已经像个没事人似的,扭头就跟江小六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了。
言卿:“……”
…
等吃完了早饭,没再管家里那两个,言卿换了身衣裳就出门了,不过临出门前小六江雪翎叫住了她,
“妻主,您等等。”
她回头一看,就见少年捧着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朝她走来,那皮子她从未见过,也不知这江小六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但一想江家从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