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冬雪飘飞,那些雪花本是零零碎碎,但下着下着就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
屋瓦山峦,枯树老林,全都染上了一层银霜,一副银装素裹的模样。
但这些妻主娘子齐聚一堂,待在一个屋子里。
屋里只有一盆炭火而已,那炭火并不旺,却不知怎的,依然叫她们这些人汗流浃背。
王娘子看了看一旁脸颊红通通的陶娘子,还有一脸心烦地扯着领子直扇风的韩娘子,拿着香帕不停擦汗的尹娘子,“……”
王娘子沉默许久,又下意识地看向言卿。
言卿坐在一把椅子上,她坐下之后,让其他人也坐,奈何那些妻主娘子太拘谨,全都站在了一旁,
就这么等着江小六把老族长带来。
不久,老族长姗姗来迟。
“言小娘子……言娘子?”
“翎哥儿方才说您找我,是想问关于寻实的事情?”
老族长进门时战战兢兢,一看见这些妻主娘子就有些犯怵,但转念一想又安了安心,不禁佝偻着腰背,往言卿这边多挪了几步。
言卿也立即起身,不过起身时她晕眩了一下,勉强定了定神,才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问,
“翎哥儿之前找您时,应该也与您讲过,不知那江寻实被您安顿在何处,他事后又如何?”
“可曾有什么端倪,又或有什么异样?”
“这,这……”老族长犹豫片刻,才说:“寻实……应该,不能吧?”
他小心地看向言卿,像生怕这话惹言卿不喜。
“翎哥儿来找我时,确实跟我讲过一些情况,但我就琢磨着,寻实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那性子也算坚韧。”
“便是私底下、私底下……有什么不满,但也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绝不敢拿到明面上?”
换言之,他们这地方,对这些妻主娘子心存怨忒的着实不少,哪怕如今这江氏宗族焕然一新,大伙儿有了盼头,日子又重新过了起来。
可以往那些个恩恩怨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到底是有太多人命在其中,又怎么可能当真冰释前嫌?
许多人私底下悲愤着,但在这些妻主娘子面前也只能装作一副好脸色,不敢胡思乱想,更不敢去有那般害人性命的想法。
而在老族长看来,那江寻实,大抵也是这样的。
然而言卿却摇了摇头,“事无绝对。”
祥林不也是如此。
从前老实巴交的老好人一个,看起来热心肠,又是一副憨厚质朴的模样,可如今这些妻主娘子中了一寸灰,此事在青山,除了江家那边,也就只有言卿和王娘子知晓。
另外言卿一直惦记着一件事。
当日曾有人为祥林通风报信,那人要么是祥林的帮手,要么是暗中怂恿或幕后主使,可问题是如今敌暗我明,她对此毫无头绪,更不知那人究竟是隐藏于何处。
江寻实么?
有可能么?
此时老族长又说,“此事您也不能偏听老朽一面之词,所以不如这样,诸位娘子且随我去?等到了那边,瞧一瞧他,再问清情况,介时是生是死,那也是他的命。”
若江寻实当真对这些妻主娘子起了歹意,那么,老族长很清楚,这人,他护不住,他也不能去维护。
言卿思忖片刻,忽然就问:“江寻实他怎么了?”
老族长一脸难受,眼圈儿也红了一下,他沧桑地点了一下头,“前胸后背全是伤,估计是伤得太重,昨儿一直昏迷不醒,还因此高烧,人都烧糊涂了……”
“你胡说什么!!”
老族长这话一出,一直旁听的韩娘子突然变色:“我昨儿是想杀他没错,但那也是因为他先对我起杀心!”
“并且我只是踹了他几脚,扇他几巴掌,怎么可能弄得那么严重?”
“陶娘子当时赶来的很及时,所以他才侥幸保住一条命!你若是想污蔑于我,那大可不必!”
这韩娘子当真是气恼上了,就连一旁的尹娘子也皱起眉了。
“昨日我在场,那江寻实确实不该伤成那模样。”
而言卿则若有所思,“既不是你们,那就只能是外人。”
到了这会儿,她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青山占地广袤,但这青山却不仅仅只有一个江家村,不仅仅只有一个江氏宗族而已。
另外还有几个村子,比如放牛沟,比如磐石村等等。
那些村子里也有妻主娘子。
而江寻实这些人自从林娘子死后,便没再回江氏宗族,为避免山下官媒巡察时发现不对,一直将这些夫侍们安顿在深山之中。
所以,如果江寻实身上那些伤不是韩娘子等人干的,那么,就只能是外人,是那些青山境内,其余村子里的妻主娘子们。
“走,先去瞧瞧再说。”
言卿一步当先,而韩娘子、尹娘子,还有另外几位娘子,听了这话也不禁对视一眼。
不久,几人就已来到老族长家中。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还有浓烈苦涩的汤药味儿。
简陋的床榻上,一名长相清俊的男子脸面通红,正昏迷不醒。
他肩膀上缠着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