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他心性如何,了解他最在意什么,更加了解,一旦夜卿死了,那他必然也无法独活。
只是在那之前,至少有件事,他也非完成不可。
十二年前夜卿之死,三年前夜王府满门皆灭,
太多人,太多事,需千倍万倍以血以命来偿还!
初识尚不懂情爱,可有些人,也总能凌驾于情爱之上,非是因情而起,可那也曾是他赖以为生的一切,
对于他来讲,许是年幼便多慧,自幼熟读百家,天生过目不忘,他生来便比旁人更多智,却也正是因此,这人世间的许多事,对他来讲都是一目了然。
也因此而知,人活在世,本就是一条必死的绝路。
这人世太悲惨,这江山太泥泞,生而为人却如刍狗!
可也曾有那么一个人,让他看见了曙光,而那人所在,便是这人世唯一的净土清流。
所以为了那个人,为了年少之时,她曾亲口描述的那一片来日盛景,他为她穿一袭如雪白衣,为她学起这一身运筹帷幄布局天下的本事,
年少曾有约,
“来日你剑之所向,必为我刀锋所指!”
可如今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那么,
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杀止杀,以暴制暴!
这便是江虞羲。
世人说他美如仙,却不知昔日年少便已活成魔。
曾经有人为他上过一道锁,给他一方净土,为他描述天下人间,
可他净土被毁,他的那份天下人间也已被摧毁。
那么,
人活成魔,活成人魔。
魔,就到底,依然,还是那个魔。
…
此事发生时,钟山县。
客栈房间里传来一阵阵水声,而门外杵着一道僵硬的身影,老四江斯蘅来回转动着眼珠儿,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敢看那扇近在咫尺的房门。
抬起的手僵硬在半空中,本来是想敲门的,可忽然就一阵脸热,
听着那一阵阵水声,他感觉自己浑身要着火。
隔壁“吱呀”一声,六儿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雀斑脸从房中走出,“四哥,你怎么了?”
江斯蘅猛地一机灵,跟做贼心虚似的,扑上去一把死死捂住六儿的嘴巴,“嘘!憋说话!”
小六儿江雪翎:“?”
忽然像明白了什么,一言难尽地看了他这个四哥好半晌。
等他四哥将他退回隔壁的房门,房门一关正要背靠房门喘口气时,就听六儿幽幽地问道,
“……所以,你刚刚,是在偷听妻主洗澡吗?”
江斯蘅:“?”
猛地一僵,然后就急了,甚至还瞪起眼来,
“瞎说什么呢!谁偷听了,谁偷听了?况且这妻夫之间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听呢?”
“还有还有,我就是,我就是……想问问她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所以本来是想敲门问她的………”
这话说得越来越心虚,声音也渐渐小下去。
这大冷的天儿,外头白雪深深,天寒地冻,可这江斯蘅一张脸就跟着火了一样,
六儿:“……”
难以言喻地看了他四哥好半晌,才又长吁口气,“三哥五哥已经出去了。”
“你跟我说这干啥?我又不是不知道,不过三哥也就罢了,好歹得打听一下那个孙秀荷的消息,带着他那些拜把子的弟兄出门也是正常的,”
“可小五呢?他不老老实实地待着,他又出去干啥了?”
六儿再度无语,“五哥说,这客栈的伙食怕是不太行,所以想出去帮妻主看看,有没有什么合口的饭菜,又或者是口碑较好的酒楼饭馆……”
江斯蘅“噫”地一声咧了一下嘴,
“这话你也信?就他那个嘴馋样儿,那哪是为了妻主呀,分明是他自个儿肚子里的馋虫闲不住了。”
小六儿:“?”
还真是没往这边想,但如今四哥一说,他又一琢磨:“??”
好像还真的很有可能?
半晌,六儿又徐徐一扶额,
不知怎的,虽然二哥没跟着一起来这边,但此刻他突然有了一种感觉,
难怪二哥以前总是动不动就扶额,动不动就也按一下眉心,
因为如今瞅着四哥,想到五哥,他也忽然有点明白了,能够理解二哥的心情了。
正好这时,隔壁水声停了,
接着吱呀一声,隔壁有人推开了房门,“人呢?”
言卿四处一看,
而江斯蘅身形一震,脑子里直嗡嗡,也不知他都想起了啥,总之一听他家妻主的声音,那脸就再次开始往外冒火了。
这时六儿已三两步出去开门,接着,言卿一身湿气地走了进来。
有一说一,江小五这易容仿妆的本事确实了得,本来她刚刚洗澡时还有点担心沾了水会脱妆呢,结果岑佑情这张脸就仿佛焊死在她脸上,愣是一点妆都没掉。
“你们两个刚才是谁?好像在我门外站了很久?”她看着这哥俩问道。
而江斯蘅噌地一下瞪起眼,又唰地一下指向了小六儿,
六儿:“??”
懵了